情永在,无以灭。
欲难断,唯有入极。
苏景从未想过‘断情’,离山也是入世修,上至九位开山师祖下至普通弟子全都注重‘情义’二字,是以苏景从未想过‘灭情’修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今日再遇蜂侨,他才晓得……灭情?至少在中土世界,根本就不存真正灭情这回事。
蜂侨把自己想像成了不听,这种‘想像’并不绝对、并不会迷失自己的智慧,只是一种让自己心安、心静的办法,这是她的修行。看似自欺欺人,但真正了解自己的那个人永远是她自己,旁人见她可怜她却平静自处、自得安乐,那究竟是她真的可怜还是以为她可怜的看客可笑?
无论如何,这都是她的修行。
在飞升时得目变。飞升时她已是仙,从凡俗意义上讲她可以心想事成,蜂侨把自己想象成了不听,由此得了一双莫耶人才有的眼睛。由此在天外遇到不相识之人时候她会自称‘笑语’。
蒸莲妖女的算计、玲珑法坛招亲,整件事情里蜂侨都是个受害者,她从未想过会给苏景再添什么麻烦。
麻烦到他了?
可是也无所谓的,蜂侨笑笑,他救了她蜂侨会道谢,不过一定不会说对不起。大家都安好,没有谁对不起谁这回事。
“能再见你真好。”蜂侨眨了眨眼睛,环套三瞳忽然散去,她的眼睛又变回原来模样,静静望了苏景片刻,忽然又吐了下舌头,欢声笑:“看看看,一做回自己就道心不稳了吧!”
就在笑声中。她的双眸再次恢复‘三瞳相套’,她重新把自己当成了‘笑语’,对着苏景摆摆手:“走了,莫送。”
说完她又对智慧天诸圣、鳌渚大士等人深深一躬。就此飞天。离开了。没问苏景现在落足何处,没留下灵讯联络的法器铃铛。便如当年到莫耶与苏景去见最后一面:今日之别、再会无期。
蜂侨走了,她以一种苏景永远想象不到也理解不了的方式修行着,逍遥着。
苏景对她的背影挥了挥手,他能看出她宁静快乐。这便足够……
蚀海大圣望着蜂侨离去方向,阴森笑道:“这个小女娃的心持很有意思,若她真能就这样得了安乐自在,将来的成就怕是不得了!”
“主公何时启程寻找主母?黑风煞愿做追随!”大黑鹰转开了话题,对苏景躬身抱拳。
裘平安迈上两步:“我跟着一块去呗。”
“忽啊忽啊!”十六老爷直接窜到苏景脸上了,它也怪想不听的。
蚀海大圣也说要做同行,不过苏景摇了摇头。小光明顶与智慧天结成死仇的大好局面他可舍不得毁去,再说此行大海捞针,至少在有个确切消息前,身边多出一群凶猛大圣也没什么用处。
在智慧天做土皇帝多逍遥。蚀海大圣才不会强求追随苏景,见苏景拒绝随行,蚀海嘿嘿一笑:“所谓找人,其实即使四处乱转游荡宇宙。这仙天宇宙,你说它太平它就太平,你说它险恶却也险恶无边。”
“请大圣指点。”
“仙天之下,只有因果不存对错。”蚀海的一双蛇目若有玄光。
因果为佛家说法,蚀海的话让刚刚得脱自由的鳌渚皱起眉头,伸手指了指芙蓉须弥天欢喜罗汉的尸体:“几座女仙法坛,都被这妖僧毁了,多有仙子遭他玷污、又被他夺命。那些仙子之前根本不识得妖僧却遭横祸,因果何在?”
“不如他强为因,被他侵为果。”一对不算太长的毒牙呲出,蚀海笑,似是觉得鳌渚修行修傻了,居然问出这等愚蠢问题。
“这又算什么因果……”鳌渚摇头,可话说一半时才发现自己心中并没什么有力言辞可说,蚀海的歪理让他不服气,却不知该从何处反驳。
蚀海懒得再解释什么,他没兴致给佛门弟子讲道理,蛇目一转重新望向苏景:“道理这种东西,说破天也没什么味道,你自仙天中游走一阵自然就晓得了,反正你记得:凡人慕仙,是以个个都把神佛想像的美好无边,但仙天中根本没有善恶之说,自也不存慈悲之心。你杀人,就是他该死;你被杀,就是你该死,如此而已。”
提点不过三两句,蚀海收声不再多做解释,如他所言,仙天之中‘仙’是什么样的仙、‘天’是什么样的天,自己去闯荡一阵自然就会了解!
“多谢大圣。”苏景越想越觉得‘只有因果不存对错’这八个字有意思。
不是‘很有趣’‘我喜欢’的有意思,而是‘很新鲜’‘没见过’的有意思。一阶一阶一景一景,如今攀到天外来了,苏景拭目以待。
不多问,自己去看就是了。苏景转头望向玲珑坛众多仙子,这些人个个身受重创,沉浮于大湖中,连逃跑的力气都不存,此刻见苏景望过来,个个面上显出紧张之色。
“都去智慧天吧,以前怎么修行以后还怎么修行,只要不生歹念照样可以清净逍遥,可好。”苏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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