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裴景行恍恍惚惚、患得患失间到了初三。
这两天里,裴景行不是借口有事外出,便是把自己泡在练武场里,总之能少见苏衍一面就好。苏衍虽然聪颖,但他一来在感情一事上慢半拍,到现在还没开窍——其实要不是福伯那一席话,裴景行到现在都不会发现自己对苏衍竟怀着这样的感情;二来裴景行身为主人,总不至于请人来做客又故意冷落,所以虽然自己不露面,可特地吩咐了一个机灵的小童陪着苏衍,还从外面置办了不少小玩意回来,供苏衍取玩,免得无聊。
苏衍真的以为裴景行是为了这次的西行在做准备,为了避免自己拖后腿,他还特地拜托小童去太玄观一趟,向周予一要了不少捉妖驱鬼的工具来。
倒是初二的时候,裴怀玉扭扭捏捏地带着一马车的年礼登门,给裴家添了一些新的气息。不过他没陪苏衍说多少话,就怀着心事,悄悄把裴景行拉到书房里,堂兄弟二人一场深谈。
“堂兄,我阿娘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裴怀玉吞吞吐吐地说道,“对不起啊。”
裴景行从苏衍那知道了大概,早就猜到明琅郡主的行事。不过他也不在意,当时他杀害牛春辉在众人看来都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明琅郡主不愿蹚这趟浑水也是人之常情,不能说她不厚道。而且裴景行要是这般小鸡肚肠,为了这件事与裴怀玉斤斤计较,丢了兄弟情义,他也就不是现在的裴景行了。
“行了,大过年的,开心点。你都道歉了,还这般模样,那不是我欺负你么?”裴景行知道自己要是直接说不在意,按照裴怀玉软绵的性子,只怕更会往心里去,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带了一大车的年礼过来,我就饶了你这次。”
不出裴景行所料,裴怀玉听到最后一句话,原本还愁眉苦脸的一张脸立刻长出了一口气:“堂兄不生我阿娘的气就好。我阿娘是长辈,拉不下面子来,就由我来替堂兄赔罪。改明儿我在杜康楼里布下酒席,还请堂兄赏脸。”
裴景行笑着摇头道:“酒席就先欠下吧。”
裴怀玉又紧张起来:“堂兄是还在生气么?”
“你想太多了。”裴景行干脆在裴怀玉脑袋瓜子上弹了一下,“我身负密令,不日就要离开西京。这件事本不该与你说的,只是你我既然是兄弟,我告诉你也不要紧,但你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裴怀玉见裴景行竟然把这么绝密的事情都告诉自己,知道裴景行是把他当自己人看,当下便高兴了,一拍胸脯说道:“堂兄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就算是苏道长都不说!”
裴景行看他高兴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把苏衍要与自己一块去的事情告诉裴怀玉。
当太子又一次陷入昏迷时,皇帝终于等不下去了,立刻派国师来下了密令,让裴景行与苏衍收拾好东西,初四一早便出发。
初四一早,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裴府后门,裴景行与苏衍两人上了马车后,才发现里面除了国师以外,竟然还坐着两个人——高泽楷与赵世敏。
“这个人怎么来了?”还没等裴景行说话,坐在里面的赵世敏第一个忍不住,指着苏衍问道。
“陛下自然有他的计较,”国师看也不看赵世敏一眼,搬出皇帝的名号压制住他,转而对裴景行与苏衍说道,“时间紧迫,两位坐好了。”
说着,国师一击掌,外面的车夫得到命令,立刻驱使着马车,向西京西面的城门驶去。
“各位,这次陛下让你们去西域古城是为了寻找解救太子的宝物,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互有芥蒂,但事关太子生死,现在不是你们胡闹的时候。”国师毫不客气地指出裴景行与赵世敏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一人一根大棒地敲打道,“赵世敏,你和朱志文他们做的那些事情陛下都还记着,你爹已经致仕,这次要是拿不回宝物,可就没人再能护着你了。裴景行,赵世敏是最后一个当初和太子呆在一块的人,你这次去西域古城,免不了要带上他。”
裴景行没有回答,干脆靠在马车车壁上,闭目养神。
至于赵世敏,自从他老爹被迫辞了刑部尚书一职,他就整天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皇帝降罪下来。如今他听国师话中的意思,似乎是这次他要是成功了,皇帝便会既往不咎,当下便连忙表态:“国师放心,我一定会把那件宝物带回来的。”
国师虽然打心眼里看不起赵世敏,但出发在即,为了不先灭了气势,面上笑道:“自然,陛下与我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处理完了赵世敏,国师的注意力便放在裴景行这“刺头”上。
“裴街使,陛下已经发下密旨给西北军营的张将军,他会在这段时间先替你们寻找西域古城的下落。这车夫你们或许不认识,他叫黄石,原本是西北军营的一个百夫长,对西域地形颇为熟悉,只可惜后来因伤退役。我听说西域那边有大片面积的沙漠,你们进了西域之后,免不了需要一个向导。外族人到底不可完全相信,到时候你们带着他,也算多一份保证。”
裴景行睁开眼:“既然是因伤退役,带着他岂不是累赘?”
国师笑着摇头道:“他这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每逢月圆便会发疯。只要你们在每个月圆的夜里把他绑住,坏不了什么大事。”
裴景行原本以为这人因伤退役是因为*上的创伤,诸如膝盖等重要部位受伤,无法持久作战,没想到竟然是这等怪毛病。
国师看出裴景行的惊讶,又是摇了摇头:“好好的一个将军苗子,竟然因为这等怪病不得不下了战场,裴街使还请不要在黄石面前提起这件事。”
裴景行当然明白这种感受,他是因为在古城里遭到刺激,又被一个怪物从西域开始一路骚扰,险些恨不得举剑自杀。因为这种心理的创伤,他只能从战场上退下来,成为一名金吾卫,用一种近乎绝情的方式拒绝任何人的示好,以此来保护自己。若不是他足够幸运,碰到苏衍,只怕现在还过着原先日夜颠倒、紧张兮兮的生活。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小心翼翼,明哲保身,裴景行可以想象黄石因为这种怪病而遭到多少人厌恶与恐惧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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