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棉袄的丫头哪里肯罢休,她此刻正骂在兴头上,更何况少夫人一向是个不管事的主,整人府上除了少爷哪里有人容得下这个疯子?原先她们这些下人多多少少还忌惮着少爷,可现在少爷不也是娶了姨太太吗?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少爷再怎么护着少夫人,等到姨太太有了孩子后,不还得是为了孩子考虑将姨太太扶正?
她这么琢磨着,对少夫人哪里还有半点的尊敬,撺掇着一群下人天天在这里给少夫人使绊子。可惜对方就像是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任由她叫骂打闹,愣是连一丝半点的反应都没有了。
闹着闹着她也觉得无趣了,只是因为今天少爷大婚,而她们却被留在这里不能去凑热闹,才会上演了今个儿这么一出戏。
“雀儿,你咋说话的呢?这话要是传到夫人耳中去了,仔细了你的嘴!”
她语气刻薄地嘲讽着,那双三角眼微微瞪着那个拿着扫帚的丫头,引得旁边的丫环们纷纷朝廊檐下那少女看去。
被称为雀儿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眼都尚且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只是那双眼睛却生的水汪汪的,堪称点睛之笔,让少女原本普通的模样也显得灵动起来。她此刻猛地将扫帚往雪地里一扔,双手叉腰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道:“春儿,要告状你去啊!没人拦着你!但你别忘了,就算你不看重均少爷少夫人的身份,他还是楼家的嫡子呢!”
春儿听到这话却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样猛地笑出声来,尖嘴猴腮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个轻蔑的笑容,看那样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楼家?那我也要提醒你别忘了,姨太太她可也是楼家的小姐呢!”
雀儿面色一滞,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到了。她浑身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也不管什么长幼尊卑、高低贵贱了,满脸通红地咬紧牙关道:“你还好意思提?那个贱蹄子爬了自己堂哥丈夫的床,还有什么脸回楼家去!”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雀儿却很清楚楼均的处境:均少爷是大房的嫡子,是楼家千真万确的嫡子嫡孙,可是无奈大老爷去的早,连着大夫人也没几天好活就去了,一个好生生的大房竟然就只留下来了均少爷这一根独苗。
这也就算了,太老爷虽然一向不喜欢这个自己嫡妻生的长子的这一房,但是嫡庶尊卑放在那里,还是得看重均少爷啊。可是谁知道屋破偏逢连夜雨,好死不死地让均少爷得了个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病,等病好后好好的一个人竟然就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疯疯癫癫的样子。
想到这里雀儿眼眶就泛红了起来,一是心疼他们少爷,二就是对楼家人感到心寒和气愤。
他们眼瞅着均少爷病成那样,竟然就趁火打劫起来,把大老爷、大夫人留给均少爷的财产、地产都给侵吞了不说,还嫌均少爷晦气,把他关在了偏院里。太老爷竟然也不说什么,眼见大房这支是没指望了,愣是像没有这个孙子一样地任由自己的二子、三子这么做了。
而那楼瑾,也就是今天要嫁进李家来的姨太太,就是三老爷的庶女,被送出过去留学了几年,回国后就更瞧不起均少爷了。天天念叨着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当着均少爷的面也肆无忌惮地追求着李少爷,真是不要脸极了!
而对于李家,雀儿也是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就因为算命先生的一卦,他们竟然就让均少爷嫁进李家来当男妻!
那二老爷、三老爷也真是可恶,见李家不好得罪,又赶着巴结,二话不说就把均少爷给送过来了!
至于均少爷得的是什么病,李家那一卦算的又是什么——
虽然雀儿不相信自家少爷被鬼附身的那些传闻,但事情还的确是有那么一丝邪乎,让这个乡下来的丫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还不等她开口再说些什么,就感到背后一阵阴风呼呼吹来直直灌入衣领里,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雀儿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扭过头去,视线正好就撞上了那个面色苍白的青年,声音有些打颤道:“均、均少爷。”
“嗯。”
苏维嗯了一声,在踏过门槛的时候用双手拎了一下衣服的衣摆,然后就径直走了出去。
雪已经停了,庭院里的积雪却仍旧厚厚的一层。苏维一脚踩了进去,发出吱呀一声的声响,引得那群丫头顿时惶惶起来。
毕竟,虽然她们总是埋怨这位主子,却并没有谁真正有胆子去直视他。
因为,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厚重的云层缓缓地移开,皎洁的月光倾斜了下来,让本笼罩于阴影中的青年的面庞逐渐变得明朗了起来。他面色苍白犹如白雪,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看的十分清晰,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具冰冷而又俊美的尸体一般,而最诡异的,就是在青年左脸颊下方,有几道扭曲而又刺目的深红如血的痕迹组成了一个怪异的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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