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闻言面色一变,回头看向董千海。
董千海才是修练白莲金身经的大家。
董千海对贾环点点头,道:“他说的没错,白莲金身经至刚至阳,筑基时要以元阳固身。那厮既然被破了肾水,元阳本就稀少,修练白莲金身经,再强加抽取,更耗血气。初时看起来似乎颇有成效,实际却是伤势上泼油点火。纵然有诸多灵药辅助,强行修练,也只能落一个油尽灯枯的结局,必死无疑,最多五年……
阁下怎会对白莲金身经这般了解?”
董千海对贾环说罢,看向占超问道。
占超呵呵一笑,道:“我曾在宫中潜伏十数年,服侍赢历,因为身怀武功,且忠心耿耿,所以得幸前往大内武库,查询武经。那里有天下大多武功的备案,虽不曾见过白莲金身经的经文,但也知道一些这门武功的底细。”
董千海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贾环沉吟了稍许,化解了番这个消息的冲击,他道:“这件事,无关赢历的死活,甚至,无关嬴政的死活……此事若能办成,不管谁做皇帝,甚至不管皇朝更替,我贾家,都将岿然不动,富贵长存。
二爷爷,黄爷爷,占爷爷,我有这个信心,也自信有这份能为,希望你们能相信我。
不要多,只要五年时间,就可初见分晓!”
黄德和占超两人对视了眼后,缓缓的点点头,又看向李先。
李先独目中眼波闪动,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想来也知道,他八成不信。
“二哥……”
黄德唤了声,话没出口,被李先挥手挡住,李先看着贾环沉声道:“先荣国家将虎符,你可曾带着?”
贾环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虎形对牌,李先凌空虚握,虎符从贾环手中飞出,落在了李先的手中。
看着那块虎形对牌,李先面容波动,眼神激荡,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没有人打扰这位老人的缅怀,众人都站在烈阳下,静静的站着。
良久之后,李先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又将虎形对牌还给了贾环,沉声道:“为了给国公爷复仇,三十年都能等得,再等五年又何妨……”
贾环闻言大喜,躬身道:“多谢二爷爷!”
“少主先别忙着谢……”
李先有些狰狞可怖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丝笑意,看着贾环道:“你有此信心,还不愿让我等老朽再流血送命,我等岂有不欢喜的?
只是,俗话说的好,单丝不成线,孤木难成林,少主纵然英才天纵,也需要几个帮手帮衬着。
我们几个老家伙都老了,况且也不便露面。
可锐儿和光儿他们正当用,可以跟在少主身边做个家将,打个下手……”
贾环闻言,看了眼面色剧变的李锐,沉吟了下,道:“按说没有问题,以诸位爷爷同我贾家的渊源,别说做家将,就是与小子结拜为亲兄弟都不为过,只是……”
“少主不用担忧,老夫懂你的心思。锐儿既然是我的孙子,那就是荣国家将,生死皆由少主所定。”
李先同贾环说罢,又对几欲发狂的李锐沉声道:“锐儿,跪下!”
“爷爷!”
李锐差点没气坏,高声喊了声。
“跪下!”
李先独目一凝,再喝一声。
李锐不敢再反抗,乖乖的跪下了。
“不是跪我,是跪少主!”
李先沉声道。
“爷爷!!”
李锐再悲愤一喊,可是见李先丝毫不为所动,其他叔祖辈一个都没出头相劝的,不由心凉,执拗不过,只得转过身,跪向贾环,一时间,有些心如死灰……
“二爷爷,这……如何使得?”
贾环苦笑道。
李先沉声道:“少主方才说的对,锐儿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向来在外奔波,数年难见他一次,十二弟十三弟又在宫中,其他人都只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宠溺着他,让他少了教养。
玉不琢不成器,少主带在身边,有甚脏活累活只管教给他去做。
总之,老夫只有一个希望,只要人活着,不妨碍传宗接代,其他的,或打或骂或罚,皆随少主做主。
也算是老夫,厚颜请求少主帮忙,管教锐儿重回正道。”
此言一出,贾环都不好再拒绝了。
面对李先,他总是感到束手束脚……
一旁黄德、占超等人自然更希望看到贾环与李先祖孙交好的情况,因此也纷纷开口相劝。
贾环无法,只好苦笑应道:“既然几位爷爷都这般说,小子自然不好推拒……只是,贾家如今以军法治家,若李兄不入家将,则我可以敬着,让着,看在二爷爷的面上,骂不还口都不是问题。但他若成为家将,再敢像之前那样……小子虽可答应二爷爷,绝不取他性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李先独目微眯,沉声道:“无妨,他若连这点都承受不住,也不配做我李先的孙子。”
贾环看了眼面若死灰的李锐,而后笑道:“二爷爷,我会在武威城内停顿一天,明日午时再出征前往西域。今日就再留李大哥和严大哥一晚,明日再随我一起出征吧。”
李先点点头,道:“可。”
贾环笑道:“军里还有事,小子不可停留太久,这就暂先告辞,几位爷爷、叔伯、兄弟,待我凯旋归来时,再与诸位尊长敬酒相会,告辞!”
“恭送少主!”
……
“环郎,你对他们太好了,那个李锐真真是气死人,若不是来时你再三让我忍着,我一准割了他的舌头!你还对他笑……等他来了后,我一定多给他些苦头吃吃!”
出了十三将暂居的宅子后,董明月气的满面通红道。
贾环嘴角抽了抽,道:“唉,明月,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
董明月闻言,居然赞同的点了点头,面色有些羞红,也有些怀念的道:“当初,环郎在南城郊遇到刚从黑冰台番子包围圈里逃出来的我,虽然识破了我的身份,却没有杀我,还救了我,环郎是很善良……”
董千海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真心怀疑自己的女儿小时候是不是糖豆嗑的太少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别人家的混帐小子用不要脸的甜言蜜语给哄骗了。
他冷笑一声,道:“贾小子善良?他分明愈发奸猾似鬼,除了那个独眼的老头外,其他老头都被他糊弄着,那个李锐最可怜,几句话就被贾小子气的方寸全失,还被骂成没有教养,到头来反而被送到他手里吃瘪,哈!这就是你说的善良?再说,当初爹和你就算替他背的黑锅,你居然还以为他善良?!”
董明月闻言,面色微红,不依道:“爹啊,哪里是你说的那样嘛,你说那个独眼老头没被糊弄,可他不是将他孙子送给环郎当家将?你怎么说?”
董千海哈哈一笑,道:“若非这个老头老奸巨猾,今日还真让贾小子得意了去……”
贾环闻言,捏了捏下巴,摇头笑道:“二爷爷果然是足智多谋,手段老辣的紧……”
董明月闻言,实在想不出里面的关节,就拉住贾环的一只胳膊问道:“环郎,到底怎么回事嘛?”
贾环嘿嘿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十三将鼓荡风云的根基被我断了,如今我又有了防备,他们再想有大动作,几乎不可能。
二爷爷为了不彻底沦为边缘人物,泯然于西域,所以才将手又生生插了进来。
李锐和严光成了我的家将,日后必然会跟随我返京。
就等于,十三将再次布局折返回都中……
他根本不同我算前账,因为那毫无意义。
然而这一番手段,却比算前账还老辣。
厉害啊!”
董明月闻言,眼睛都直了,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接近如此老奸巨猾之辈,不由担忧道:“环郎,那该怎么办?”
董千海哼了声,斥责道:“你还担心他?”
董明月嗔道:“爹爹,那老头端的可恶,总是算计环郎,女儿怎能不担心?”
在身边只有最亲近的父亲和爱郎时,是董明月最开心的时候。
往日里在人前的清冷模样全然不见,只有娇憨少女一枚……
董千海有些发酸道:“那李先虽然老奸巨猾,可贾小子也不是好人,和那李先都是一类货色。李先到底已经输了先手,如何还能再翻盘?”
贾环嘿嘿笑着,牵起董明月的手,道:“岳父过奖了,小婿只是善用阳谋罢了……”
董千海嗤笑一声,眼神却有些欣慰。
他嘲讽归嘲讽,可说实话,有这样一个女婿,感觉还算不赖……
至少,不用担心女儿被人算计了去,只要担心女儿别被卖了还帮那混帐数银子……
贾环对女扮男装却明显唇红齿白的董明月轻声笑道:“论大义,我为主,他们为家将,主仆名分已定。论形势,他们的根基被我挖断,再想恢复之前兴风作浪的能量,几乎不可能。
二爷爷之所以这样安排,只是想再往回钉一根钉子罢了。
但只要我不给他机会,他仍旧无法重回都中。
所以,大势在我等,主动权,也在我们手中。
不过,二爷爷还真是人老心不老,不死心哪……”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