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说,说了就给你吃的。要不就饿死你!”恕己一边脱长衫一边穷凶极恶地说。
小寒强打精神,身上的虚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她真的支撑不住了。“我已经说了,你们不相信。我真的不知道它现在的名字。”
怨人说:“你胡说!攀枝花金矿,你拿一枝花来说事儿岂不是拿我等取笑!”
小寒虚弱地说:“你给我口饭吃,让我有精神想一想,要不,我死过去,你们就什么都拿不到了。”金矿的信息她真的记得不多。
恕己看向怨人,说:“要不,给她口吃的,我看她真的不行了。”
怨人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整个咸阳就没有比她更狡猾的女子,哥不要被她骗了。”
恕己急切地说:“兄弟,她要真的死过去,我俩也过不了关。”
怨人仍是撇嘴,恶狠狠地说:“反正也过不了关了,要死就死在一起!”
恕己急得满地乱转,他真的不想死,拉上一百个垫背的,他都不想和他们一起死。转来转去,忽然,他说:“兄弟,哥倒想起个法子,让她说出来。”
怨人精神一振,说:“哥你快说!”
“嘿嘿”,恕己淫邪地一笑,蹲下来,挑起小寒的下巴,凑到鼻子跟前,低低地说:“大公子的女人,我们享用一下如何?要是说了,就免了这一层,要是不说,现在就脱你的衣服。我倒让你看看,我们这等草芥和大公子那尊贵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小寒眼前一黑,她真的撑不住了,她虚虚地说:“你别乱来,你别乱来……到,到招远去,那里有金矿,有很大的金矿……。”说完,她咕咚一声跌倒,逐渐飘乎的意识里只有一声抱怨:都是因为良子。你不死,我也不会死在这里……
二零一四年,北京五环外的居民楼。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响个没完。
寒洲擒着锅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老陈,接电话。”
锅沸了,她把洗好的芹菜一股脑儿地放进去。瞬间,一屋子芹菜的特别香味。
“你接,我腾不开手。我们打对战呢。”老陈盯着屏幕,一边和队友开着小窗联系,一边应答。他的大裤衩撸起来挺高,汗毛一根根粘在腿上。
电话还在响,不依不饶。寒洲无奈地关火。“当”地一声把锅铲扔在操作台上,出来接电话。
那“当”的一声老陈听见了,就当没听见。翻了个白眼,继续打游戏,心说,这女人越来越不可爱了,都学会扔东西了。
看看来电显示,寒洲滞了一下,赶忙热情地寒暄:“宜人啊,最近还好吧?老家这两天也热了吧——”
“你先别说,让我一口气说完!”那个叫宜人的明显带着情绪,这让寒洲精神一凛,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状况。
“良子死了。我刚把他送走。从此这个屋子只有我们两个了。”宜人声音有点闷,就好像胸口里憋了个东西。寒洲瞬间觉得那东西“嗡”的一下沿着电话线向她飞来,脑子里漾起一波一波的水纹,她赶紧扶住桌子,却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他想见你,最后几天他一直想开口,可是我对他那么好,孩子也在,他就是开不了口。他最后也没见着你,这是我对他的惩罚。”说道“惩罚”的时候,寒洲觉得像刀切在肉上,肉疼了,刀还嫌不快。
刀还在继续切肉。
“我知道你们当着大家面说的,你们会参加对方的葬礼,别人以为那是玩笑,我不以为,那是你们给彼此的一个交代和安慰。我偏不让它实现。我今天办完了他的事儿我才告诉你,让你知道送他走的人是我,是他老婆,不是你。我——”宜人说不下去了,哭声越来越大,很委屈。
寒洲就握着听筒,听她哭,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合适的。在这个时候。她也很委屈,她连良子的手都没握过,倒是和别的男同学还玩笑性质地拥抱一下,和良子,真的是很注意了。何况,都十几年不在一起了,这些年就连同学会都不参加了,怎么还会发生今天这一幕,真是让人无力得很。
而良子,前几年见时还啤酒肚高高的,举手投足意气奋发的样子,就这么没了,凉凉的就走了。这让寒洲觉得空落落的很不适应。
那边还在哭,这时候也只能听她哭。
宜人是个单纯可爱的女人,同学里面一直和她很谈得来,上学时候也相互照顾,这时候确实很可怜的。孩子也十二岁了吧,好在经济上他们应该没问题,否则以后的路不知该有多难。想到这里,寒洲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打游戏正在火焰山上的老陈,想到我的丈夫还活着,如果他不在了,这个家一时半会儿就真的乱套了。
哭声渐小,寒洲知道宜人是个要面子的人,要不是憋不住一定不会失声,以她的性格肯定打电话之前就想好了要痛痛快快地来个战斗力十级的长篇檄文,只是,良子不在了,火药潮了,弹膛也出问题了。她想起上学的时候,两个女孩一人一句地与人斗嘴,配合起来基本是无敌的,不禁想笑。撇了撇嘴唇,又奇怪自己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能笑,对面宜人还在抽鼻子,而良子走了,她也是难过的。
“宜人,”寒洲清了清嗓子,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他走了,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我想去看看你,你现在也不见得能接受。你看,先这样好吗?你先休息一段,孩子,还得上学,还得你照顾。放了假,我们找个地方去散散心。地方你挑,你说去哪咱就去哪儿。”说完,寒洲长出了一口气,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似的。
对面啜泣的声音渐渐小了,没了。寒洲等着对方的回答,却等到了一声叹息。电话撂下了。
寒洲也叹了一声,回到厨房。把芹菜捞出来,拍了蒜,放了盐,然后就想不起该干什么了,总之,就是良子走了这件事,像一张白色大幕横在眼前,让人空空的,好像电影散场了,其他人都走完了,那电影的余音还在,可是看电影的人不想退场也必须从电影院出来了。
很不舍,很遗憾,但也只能站起来走出去。
桌子摆好了,叫了好几遍,老陈才从战场上下来,带着英雄的疲惫和兴奋。寒洲就搞不懂,一场虚拟的战争怎么能激起那么多可贵的情感,友谊、爱与忠诚。她没好气地推了把椅子,坐下,动作有点大,椅子抗议地“吱扭”了一声。
老陈翻了翻白眼,用筷子夹起一根芹菜,“咦”,这么咸,想发表点看法,看了看老婆,觉得今天有点状况,不敢调侃了。
“你——,有点不对劲,”老陈想了想,选择了试探的口吻,“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我老岳父,还是我老岳母,他们,他们没事儿吧?”
“他们没事儿。”寒洲拿起筷子又放下了,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我那个同学,冯良,我们班都叫他良子,他死了,刚刚是他老婆宜人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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