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夜幕低垂的帝都街头,一些坊道上早已见不得半个人影。农家谚语“春冻骨头秋冻肉”,是以百姓们到了夜里便早早归家捂热被窝。
然而,由远及近传来的马蹄‘嘚嘚’声迅速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只见一辆香灯华车由四匹骏马带着疾速驶过青石板,华车前后各有一小队轻骑护送,马背上的侍卫们各个身披黄甲、胄配雪羽,这排场叫人看了便知那华车里头坐的是圣眷优渥之皇族。
街道空旷,通行便利,不到半根香的功夫,这队车马就从皇城玉带桥到了嘉佑坊,虽说已是过了那类家规森严门户的入寝时分,但对于那类案牍劳形的官宦人家来说尚不算太晚。
两位女官早已领着数位婢女候列在正门阶下,见得小内侍将车门开启便即刻迎了上去跪拜:“主子金安。”
柔嘉挥手免礼,下了华车便问:“那位公子歇下了么?”
两位女官不着痕迹交换了下眼色,由那年长女官答道:“回禀公主,芜馨园那位公子已然熄灯就寝。”
“.........熄灯多久了?”
“回禀公主,约莫半个时辰。”
柔嘉这几日在宫内侍奉皇后,心中一直挂念着敖晟翎,此刻得了御赐灵药便即刻回府,可谁知那人已然歇下了.......想想也是,以往都是要她早些入睡安心养伤的,也不知这几夜她睡得如何?
即使知晓敖晟翎可能入梦了,但柔嘉还是往芜馨园行去,身后两位女官只得不发一言相随服侍。待得临近院门,柔嘉示意身后无需跟着,她接过贴身婢女奉上的七彩锦囊即单身一人进了芜馨园。
芜馨园廊下每隔三丈挂了一盏澄黄灯笼,各个厅房内皆为漆黑一片。柔嘉放缓脚步往主堂走去,手中轻捏了两下七彩锦囊,心想着待会儿是把锦囊放置桌上?还是留在那人的枕边?那人修为精纯,若是将她闹醒了该如何?柔嘉生平头一回夜深探访,想着此举实有冒昧,又不由地蹑手蹑脚甚至开始有些踟蹰不前...柔嘉正摒心静气缓了会儿神,忽地耳边隐约闻得女子娇喘!
那清冷中带着禁锢*,却不像是敖晟翎的嗓音,倒似是......
柔嘉也不知着了什么魔,运起内息,莲步瞬移至敖晟翎的房前,隔空挥掌轻拍……那对雕花嵌玉门只是透了一条缝,但足够让柔嘉听清了房内的“轻微动静”。
“七......”
虽说此刻已是意乱情迷,但慕容还是隐约听得外间或有启门声响,她想叫七停手,可七反而加快了几下令得慕容险些大呼而出。
柔嘉呆立于槛外,四肢冰凉透骨,心间似在滴血仿佛早已没了跳动...也不知她是如何转身,亦不知她是如何离去...那个七彩锦囊被柔嘉紧紧揉在掌心,犹如窒息了那般。
月上中天,柔嘉独身一人在水心亭,枯坐了一整夜。
朝阳初升,柔嘉在宫门大开之际回了景和宫,水心亭中仅剩那只七彩锦囊。
隆德帝退朝后刚回承乾殿,延福宫许嬷嬷来报长公主玉体违和、皇后宣御医诊脉。
皇帝连茶也没吃上一口即命摆驾景和宫,下了龙辇径直入了嫡长女的寝殿,见了守候在榻侧的皇后,皇帝摆手免礼:“梓潼,麟儿如何?”
“陛下恩宠,臣妾感激。”皇后相请皇帝坐于榻侧软凳,轻声抚慰,“翁、何二位御医正在斟酌方子,说麟儿并无大碍。”
“这前几日还好好的!”透过一层轻纱薄帘,皇帝看着嫡长女静悄悄躺着,纵使九五之尊贵为天子亦是一位父亲,向来沉稳的隆德帝心中不禁疼惜,冷着脸压着嗓子道:“伺候柔嘉的是何人?”
早已有两位女官跪伏在旁,闻得皇帝问话,即刻跪行上前磕头,先后禀道:
“尚仪局掌赞文氏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尚服局掌衣杨氏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长公主自幼习武,岂如弱女那般娇气?”隆德帝盯着那二人问道,“寡人嫡女因何抱恙?尔等速速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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