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山椒谷恰逢(1/2)

梦王朝的九州大地上,有一处僻静地方,名曰呼家村。

村内约莫有三十户人家,过着无忧无虑的清净日子。他们鲜知朝堂众人中的尔虞我诈,寡闻江湖各门派间的勾心斗角,只顾躬耕于泥泞田野之上。

庆元五年,十二月七日,大雪时节,呼家村四周的鹅毛大雪,下的很是凶猛。

村长呼霸天嘴里叼着烟斗,披着他那成色极好的白色暖冬外衣,单手推开了自家房门。他眼看这门外的大雪,似乎还要下上好几天,便戴了顶帽子出门了。

走出自家房门的村长呼霸天,在呼家村四处闲来无事的溜达着。由于他身材过于肥胖,让人远远的望去,仿佛是一团冒着烟雾的大雪球,正在村内的道路上缓慢滚动着。

不一会儿,村长呼霸天竟溜达到了村内东头的书院门口处,这可与他往常瞧不起穷酸书生的行径有别。

说是书院,其实不过碗口大的地方,简陋不堪,却取了个文雅名字——逆熵书院。

这可皆因那书院内的教书先生呼文宇,一心想要村内孩童知德明礼,便自出钱财,修建了这陋室,以作传道授业解惑之用。

拍打掉身上积雪的村长呼霸天,轻声走进了书院。当他看到正在讲台上低头,批改孩童作业的文宇先生时,便左右扭动着他那肥胖的身躯,向文宇先生走去。

村长呼霸天缓步行至文宇先生身前,随手搬来了一旁破损的孩童木凳坐下,并顺手在木凳上磕了磕自己手中,那已被积雪打湿熄灭的长嘴烟斗。

“文宇先生,近来可好啊?”村长呼霸天浅笑问道。

眼见村长呼霸天大驾光临逆熵书院,教书先生呼文宇连忙停笔接待。

“一切安好!不知村长大人,何故驾临寒舍啊?”文宇先生起身问道。

突然,村长呼霸天脸色一沉,脸上的笑意顿无。

“何故?敢问本村长家中的呼来与呼去,在你这书院内,上房揭瓦了吗?”村长呼霸天看着并无缺损的屋顶,起身对文宇先生气冲冲的问道。

呼来与呼去是村长呼霸天二子,顽劣不堪。二人仗着他们是村长呼霸天,一梦王朝官员之子,便横行乡里,戏耍师长。

“不曾!村长大人的二位小公子,只不过有些许顽劣罢了。如若让小人多加规劝,他们将来必会有所成就的。不知村长大人何出此言呢?”文宇先生委屈万分的问道。

“规劝?本村长二子那红肿的脸庞,就是你所谓的规劝吗?”村长呼霸天盛怒不可抑止,揪着文宇先生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

“村长大人!小人不曾抽打过两位令郎的脸庞,想必这其中一定存有莫大的误解。”文宇先生深感比那窦娥还要冤枉千倍,对村长呼霸天苦苦求饶道。

突然,在一旁擦拭孩童桌椅的少年,竟捂嘴偷笑了起来。

看到被文宇先生发现后,那少年立马收起了笑声,继续擦拭那被孩童鼻涕缠裹满身的破旧桌椅。

看到此处,文宇先生心想,这肯定又是那臭小子所招惹出来的祸事。

只见那偷笑的少年,个头不是很高大,衣着很是单薄,体形更是骨瘦如柴的厉害。再瞧看他那稚嫩青涩的脸庞,不难猜测出来,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大小。

那偷笑的少年,名叫呼韩殇。

在呼家村的众人眼中,那少年只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了,无一人对其疼惜怜爱。虽然他仍有一个身在上关的官驿养父呼延霆,倒还不如没有的好。

何出此言呢?

自是那如今身处上关的官驿养父呼延霆,每日只顾着自己在上关的栖凤阁寻花问柳,却放任那贫苦少年在呼家村的家中自生自灭,不加过问。而且,他每隔几日,便会回到呼家村的家中,无情的拿走那苦命少年,在村内书院打杂赚取的所有铜钱。

“甭跟本村长瞎扯那些无用的废话,本村长的爱子,是在你的书院被抽打的。依照梦王朝律法,理应你全权负责。不过本村长心善,看你文弱书生一个,也不好太过为难你。那你就赔偿本村长十两银子,意下如何啊?”村长呼霸天抽了口再次点燃的烟斗,对文宇先生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问道。

文宇先生看了眼,那正在擦拭孩童桌椅的苦命少年。发现他双手冻伤的厉害,心疼万分,便替他担下了这祸事的恶果。

“哎!罢了!罢了!小人愿意,小人这就为村长大人您,去取那十两纹银。”文宇先生说道。

在一旁偷听到这一切的少年,想要去向村长呼霸天坦白交代,是他捉弄的呼天与呼地,与文宇先生并无任何干系。

只见那少年放下手中擦拭孩童桌椅的湿布,朝村长呼霸天缓慢的走去。

突然,就在那少年距离村长呼霸天一步之遥时,文宇先生连忙挡在了那少年的前面,将纹银十两呈于村长呼霸天的身前。

当村长呼霸天伸手去拿银两,想要快点离开逆熵书院,去上关的凤栖阁寻花问柳时。他发现文宇先生那枯瘦的双手,竟死死的扣住银两,久久不愿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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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宇先生,本村长问你,你是想要这银两,还是想要你这逆熵书院呢?”村长呼霸天阴阳怪气的问道。

听到村长呼霸天这句话,万般不愿的文宇先生,无奈还是松开了紧扣银两的双手。毕竟这逆熵书院是他一生的心血,银两没了,可以再次赚取。逆熵书院若是没了,他可就无法存活于世了。

村长呼霸天收下银两,感到十分满意,便匆匆的离开了逆熵书院。只见他驾着自家的马车,不知疲倦的抽打马匹,想要尽快的赶到那美女如云的上关栖凤阁,逍遥快活一晚。

这边,痛失银两的文宇先生,旧疾又犯了,咳声阵阵。

逆熵书院另一位教书先生,文宇先生的独子,呼武宙。他听闻咳声,便连忙为其父端来,滚烫的药水,劝其趁热饮服。

饮下药水后的文宇先生,舒适许多。他抬眼望向那仍在擦拭桌椅的少年,发现原先被孩童鼻涕满身包裹的桌椅,已经焕然一新。

“好了!孩童桌椅,你已经擦拭的足够明净。领下这五文铜钱,你就快些到饭铺,买几个馒头裹腹去吧!”文宇先生手握五枚铜钱对那少年说道。

“知道了!”那少年放下手中擦拭孩童桌椅的湿布,快速走向文宇先生说道。

领完铜钱的少年,并没有听从文宇先生的劝说,买些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充饥。而是径直向官驿养父呼延霆家中走去,准备将赚取的铜钱全部放于破罐之内。

何故?

自是那少年的官驿养父呼延霆,为其定下死规矩,在村内书院打杂赚取的所有铜钱,必须全数上交与他,否则那少年就会无处安眠。

“父亲,儿子看您是好心对错了人,那少年仿佛石头心肠,又怎会晓得您的好意呢!原本擦拭这区区几张孩童桌椅,顶多付给他三文铜钱,可是您每次都会多予他二文。但他呢!每次接过铜钱,竟连一句感谢之词,都不曾对您言说,儿子真是替您深感不值啊!”教书先生呼武宙对其父说道。

“这一切的一切,那少年,他都晓得。只是他不愿,亲口说与为父听罢了!可为父愿意等,等到他愿意对为父,亲口诉说的那一天。”文宇先生望向逆熵书院门口,对其爱子呼武宙语重心长的说道。

见父亲如此坚持,教书先生呼武宙便不再劝说了。

突然,文宇先生回想到,这冰天雪地的,那苦命少年仍衣着单薄。不出几日,他定会被冻坏的,便心疼不已。

“武宙,快扶为父起来!那少年,在这如此冰冷的天,还只穿一件单薄衣裳。那可是万万不行的,他会被冻出病痛来的。”文宇先生对爱子呼武宙吩咐道。

“父亲,我才是您的亲生儿子,为何您对那孤儿少年如此关怀倍至?”教书先生呼武宙醋意大发问道。

“武宙,一贫苦少年,你都要嫉妒他吗?古人曾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为父只不过将对你的万分关怀,分予他一丝而已,这都值得你如此妒嫉吗?”文宇先生说道。

“父亲,孩儿错了,切莫动怒。您身体康健,就是对孩儿最大的关怀。孩儿向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去嫉妒任何人了。”教书先生呼武宙眼看父亲,对自己如此失望,便认错说道。

“果真如此,便甚好!”文宇先生长叹道。

回到卧房的文宇先生,点燃烛火,翻找衣柜。不一会儿,他便挑捡出了几件,自己较为厚实的破旧衣裳,准备裁剪。

虽然文宇先生年纪老迈,视力下降许多,针线活不再娴熟,就连他那双曾经强壮有力的手,都变得瘦骨嶙峋了。但是,在这严冬季节,他的心是暖的,他想把这份暖意通过一件暖冬衣裳,带给那苦命的少年。

于是,文宇先生忍受着无数次被针尖刺伤的疼痛,借着烛火,花了一宿,终于剪裁出了一件大小与那少年体形差不多的暖冬衣裳。

树林深幽,野鹿时隐时现,人心亦如此。

入夜,回到官驿养父呼延霆家中的少年,发现养父正在家中喝着闷酒,便知他肯定在上关的栖凤阁花光了身上银两。

那少年深知官驿养父呼延霆醉酒后,最爱抽打他,便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怎料少年刚转身要走,便被官驿养父呼延霆一把抓住,拎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看着掉落在地面上的五枚铜钱,官驿养父呼延霆十分不满,便恶狠狠的踢踹着地上少年。

“臭小子,还想跑!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了十五年。你可倒好,这一整天才给老子,赚来这区区的五枚铜子,你说你是有多废物啊!”官驿养父呼延霆怒不可遏的骂道。

只见那苦命少年并没有反抗,反而将身体缩成一团,任他那官驿养父呼延霆各种踢踹。

何故?

只因十五年的日日夜夜,让那贫苦少年早已习惯了这些毒打。他深知,如若反抗,必然会被官驿养父呼延霆毒打的更加厉害。

过了不知多久,官驿养父呼延霆踢踹的累了,便瘫坐在床褥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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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快把老子累死了,滚过来!”官驿养父呼延霆对地上那遍体鳞伤的少年呵斥道。

那地上少年,疼痛的无法言语,但又不敢违逆官驿养父呼延霆的命令,只得用尽全身仅有的气力,缓慢的向他那官驿养父呼延霆脚下爬去。

“臭小子,你给老子听好喽!这包裹里面有十封书信,你替老子送往上关,亲手交与那里的官驿。三日之内,你若送不到,回来,老子必打死你。如果你这个九州大地上的第一废物,果真没按时送到,你也就别再回来见老子,给老子死在外边吧!”官驿养父呼延霆扯着那少年的衣领说道。

话音刚落,官驿养父呼延霆便醉倒在床上,打着呼噜入睡了。他无需听到那少年的答应与否,那少年唯有答应,才能以后继续在此安眠。

那苦命少年的官驿养父呼延霆,是梦王朝的一名呼家村官驿,负责传送呼家村与上关的来往书信。

上关是呼家村的上级郡县,人口众多,经济发达。因此,呼家村内,一些有闯劲的男子,便会去往那里,发展一下自己。

呼家村距离上关,足足有百里的路程。在这冰天雪地里,让一个衣着单薄的十五岁少年只身前往,那狠心的官驿养父呼延霆怕是,真想让那苦命少年冻死途中。

更何况,这百里的道路,并非什么康庄大道。而是有盗匪众多的雷霆崖,有鬼怪万千的明月窟,有山野剑修临渊修行的剑泉,还有那墓地无数的坟冢,真可谓是一条九死一生的凶险路途!这一关关,一道道劫难,都够那孱弱少年喝一壶的。

拿过来官驿养父呼延霆胸前,那装有十封信件的干瘪包裹。那少年心想,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倒不如出去拼闯一下,万一侥幸存活下来了呢!

在为官驿养父呼延霆褪去长靴,解下衣裤,让他舒服的躺卧于被褥之中后。那少年,捡起地上散落四处的五枚铜钱,将它们全部存放于一个泥瓶破罐之内。那五枚铜钱,对于官驿养父呼延霆而言,可能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那贫苦少年而言,那是他一天辛劳所得,那些铜钱便不再只是铜钱了,而是那苦命少年的血与汗。吹熄烛火后,那少年带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蜷缩于被褥之中,便睡去了。

睡梦中,那少年对自己说道:呼韩殇,纵使你全身满含伤痛,你也一定要十分努力的存活下来。因为只有你存活了下来,你才有机会向官驿养父呼延霆证明,你并不是他口中那个九州大地上的第一废物。努力!奋斗!

翌日清晨,呼家村家家烟火冲天,忙活着各自一家老小的饭食。

简单整理行囊后的呼韩殇,背上装有十封信件的干瘪包裹,便拜别了,仍在熟睡中的官驿养父呼延霆。

打开房门后的呼韩殇,被一阵扑面而来的冷风,吹的他直打哆嗦。此时的他好想回去,继续钻在那暖和的被窝里。可是,当他回头看到床上的官驿养父呼延霆,便立马断了他那种自掘坟墓的念想。

突然,在呼韩殇刚迈出的脚步之下,他看到了一件七拼八凑的厚实衣物。由于他此时衣着单薄,顾不得去想是何人所放,便捡起来穿于身上。

一时间,呼韩殇感到暖意袭人,他仔细打量后发现,那件厚实衣裳大小与自己正巧合适。

由于那件衣裳上面,并没有很多雪花飘落,也没有被雨雪打湿,想必是一位对呼韩殇的作息,相当知情的人所放。

这一切的一切,呼韩殇心中自然有数,但他不愿对那人诉说出来。不用为天气寒冷而发愁的他,顿觉神清气爽,便大步向村口处走去。

路过逆熵书院时,呼韩殇驻足了下来。他站在书院门口,朝院内看了一看,发现自己与正在给村内孩童,授课的文宇先生对视时,他便匆忙离开了。

回头一眼望尽,这冰天雪地的呼家村后,呼韩殇扯了扯自己身上厚实的新衣裳,他发现被人嘘寒问暖的感觉,挺好。

出了呼家村,深知只有三天时间,百里险途。呼韩殇一刻也不敢耽搁,便不知疲倦的向前赶路。

深夜,雷霆崖脚下。

又冷又饿的呼韩殇,来到了雷霆崖脚下。他看到路边尸骨无数,惊吓不已。他本想绕过雷霆崖,怎奈四下搜寻,并无他路。

无可奈何的呼韩殇,只好硬着头皮尝试翻过,这险峻的雷霆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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