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哪里知道沈秀才家里的弯弯道道?本来想着道两句喜,没想到却热脸贴了冷屁股,脸上有些讪讪的,见到沈秀才调头就走,嘴上虽然没说什么,暗暗地啐了一声,却看到沈秀才向张员外的书房去了。溪头村里,沈忘心跟着里正回到他家里。里正的宅子是整个溪头村里数一数二的,别家的房子都是由黄泥塑起来的,但里正家的房子却是青石垒成的。泥塑的房子冬暖夏凉,虽然住着也舒服,但由于是泥木结构的,因此最怕大雨。一下起雨来,瓦片稍有些漏水,就会影响到房子里的木地板。这次大雨邻近村子的,就有一些泥墙老房子塌了的,就连修补起来都不是很容易。但青石房的造价贵,却不是每个人都负担得起的。所以,就连溪头村这样稍微富裕一些的村子,能住得上石头房子的,都没有几户人家。她刚走进大门,想是这边早已经得了消息,就见里正的妻子沈大娘走了上来,拉着她的胳膊端详了许久。最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就说富贵夫妻是个没眼力劲儿的,这二丫头样貌不知比大丫头强上多少。如今又会一手好医术,这样的宝贝不知道珍惜,非要去疼那个外头看着好,蔫儿坏的大丫头?”沈大娘的话很是直白,惹得沈忘心抬起头来惊奇地看着她。里正则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就你话多?”他顿了顿,话峰一转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丫头确实过份了,去张员外家的机会本该是二丫头的,仗着父母宠她,偏生要了过去。要不是因为这件事,二丫头之后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沈忘心听他话里有话,不知道里正到底指的是什么,便多嘴问了一句。哪知道,沈大娘惊奇地睁大眼睛,问道:“二丫头,那天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就你和大丫头去挖春笋之后的事情!”沈忘心知道自己定然不可能和原主一样,如今他们只觉得自己与以前全然不同了,可若是细细问起从前的经历,必然会露出马脚。与其到时候被人抓住什么把柄,造谣她是妖鬼上了原主的身,不如现在就找个借口,只要能够说得通便是。想到这里,沈忘心叹了口气,蹙着眉头道:“三叔公,三叔婆,其实我一直有事情瞒着你们。自从上次大病了一场,险些丢了性命,也不知道是不是烧坏了脑子,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就连自己怎么摔成这样的,也都没了印象。”两人怎么也没想到,沈忘心不但大病了一场,居然还病失忆了。万幸的是没烧成傻子,否则这么好的孩子,不知以后还要受多大的罪!沈大娘听了她这话,一时鼻子里发酸,把沈忘心揉进怀里,安慰道:“丫头,你叫我一声三叔婆,我答应着心里都有愧!以前的事情忘了也好,那些糟心事情,咱们也不必去想了,以后你就跟着三叔公和三叔婆好好过!”都说否极泰来,富贵一家趁你病把你扔了,倒叫你逃了出来。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着哩。”沈大娘好不容易放开沈忘心,抹着眼泪说道,“要不是大丫头非得同你争陪读的位置,你两姐妹能从石壁上滚下来吗?”原来,原主的死还有这个原因。不消沈大娘多说,沈忘心就把事情猜了个大概。结合沈月英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原主因为这些事情终于暴发了,可没想到罕见的一次反抗,却把她的命搭了进去。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则摔进了原主的身体里。一阵烟草的味道传了过来,原来是里正在一旁抽起了旱烟,见到沈忘心向他看过来,他也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你叔婆说的没错,以后你就住在我们家里,也不必回去给他们当牛做马了。”沈忘心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可虽然他们愿意帮自己,她却不能依靠着别人生存。要真的是这样,那她与原主又有什么区别?现代社会的生活告诉她,女人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就不能靠别人而活!所以,她干脆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里正和沈大娘听得目瞪口呆,倒是里正先回过神来,认同道:“说的也是,你一手好医术,要是不去给人治病,那不是白瞎了吗?至于丫头你说的宅子,虽然乡下的宅子都不贵,可最差的也得十多两银子,你才刚还了阿莲五两银子,一时间拿得出这么多吗?”沈忘心摸了摸自己袖子里藏着的银票,足足两百两银子,完全可以让她在乡下安稳过大半辈子了。可她并不满足安分的过日子,既然穿到这里,不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那不是愧对她这个穿越者的身份了吗?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三叔公,村子里目前愿意卖房子的有几户人家?”“要说卖房子的,倒是有五六户,都是举家搬进县里去的。卖的都是土坯房,但出的价格也不低,最差的也要十五两银子。”里正说着,怕沈忘心不懂,又给她解释道,“这十五两银子的房子,大概就是一间小院子,外加两间平房,按理说你一个住怎么也够了。再往上每加五两银子,便多一间房。”沈忘心结合物价考虑了一会儿,恐怕这十五两银子,连沈家人住的那院子都不如。更何况,等她开始为人治病之后,房子里少不得要添置药柜、病床这一类的东西,房子太小了那可不行。“可还有好一些的?”沈忘心问道。里正知道刘夫人定然给了沈忘心不少诊金,但有多少他也不确定,他怔了怔:“有倒是有一间院子,虽然也是土坯房,但建房子的时候用了些石料。一共两进院子,院后头还有一片田连着卖。只是你个小丫头,住得了那么宽敞的房子吗?”沈忘心这才听到满意的房子,立刻点头笑道:“三叔公别看我就一个人,可若是以后同人看病,总不能把人放进我房里去了吧?虽然我这年纪也不大,可再怎么也是个姑娘家,怕别人说些不好听的。再说了,药材炮制也要占些地方,这座房子再合适不过了。”里正听了沈忘心的解释,也没再多问而是点了点头,说沈忘心如果要的话,他可以跑一趟县里,把买房子的事情搞定,顺便还帮沈忘心把房契和地契给上了。沈忘心自然再感激不过,她初来乍到,连溪头村都没熟悉过来,更不可能知道,怎么同官府打交道了,有里正帮忙能省去不少麻烦。而且,这座宅子开了三十两的价钱确实不贵。这些天沈忘心看过了,溪头村里的房子大多都是一整个大院,院里三面是厢房,很少有两进院子的房子。沈忘心最中意的,还是这房子屋后还有一大片田地,原本是用来种菜的。等她接过手之后,可以试试种点药材。不但可以自己用,若是药材长得好,还可以卖给县里的药堂,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沈忘心在里正家里休息了一晚,总算吃了一顿饱饭,她和沈大娘挤一张床,睡足了觉第二天晨起神清气爽的。等吃完早饭,里正便带着沈忘心去县城,去找那户人家买房子去了。沈忘心到了县城里,先跑了趟银庄,把银票给兑开,换成了零碎的银子。而后便去了趟县衙,给了三十两银子房主,当场在房契和地契上写上了沈忘心的名字,沈忘心便有了在大周的第一个住处。等办完这些事情,时间才到正午。沈忘心请里正在饭馆里吃了个饭,想了想便问道:“三叔公,咱们村里可有木匠,等搬进去之后我想打几件柜子使使,还想要做一块匾。”“村里头老谭家里便是做木工的,到时去找他便是。”里正点了点头。他这一趟带着沈忘心跑下来,心里头不由多了几分感慨。这小丫头才十二三岁,办起事情来就和大人一样了,而且还有一手医术,在村里人看来是再出息不过了。他家几个孙子十二三岁时在干什么来着?还在村里撵鸡追狗玩泥巴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里正不动声色地想着,忽然见对面的沈忘心塞过来一块碎银子,他在手里掂了掂份量,至少有二两。于是,里正的脸上就更加复杂了。这刘夫人到底是给了多少银子?只见对面的沈忘心笑嘻嘻地说道:“这是三叔公的辛苦费,耽误三叔公一天功夫,总不能叫三叔公白跑一趟不是?就是以后,也要请三叔公多多关照的。”里正收下银子,虚咳了一声说道:“老谭确实是做木匠活的,但他家做惯了村子里的粗活计,哪会什么讲究的东西?你要是真想打块匾的话,还要在县城里找木匠。正好三叔公就有个熟人,等吃完了饭,我带你去找他去!”两人订好了医堂的牌匾,这才顺路搭了赵七的车回溪头村。今天赵七的生意很好,运到县城里卖的一车菜都已经空了。他坐在车头赶着牛,车尾还坐着里正和沈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