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出门,昭昭先闩了院门,然后才去打量那只羊,看着怎么也有七八十斤的样子,剥皮之后够她吃上好一阵了。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还是赚了。先不理那死透了的羊,她先踩着雪,去了土沟那里,伸头往里面瞧了一眼,里面埋的竹竿倒了两根,上面沾了血。外圈的篱笆却没有丝毫的损伤。昭昭觉得,这个人大概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远着一些是对的。她跳下去,把下面的竹竿重新埋好,然后又爬上来。粘了泥的脚在雪里蹭了蹭,然后把树枝重新铺好,盖了茅草在上面。这玩意儿这么快就起作用了,她表示非常满意。要不是有黑子在,怕它乱闯,昭昭觉得自己在棚子入口那里也该挖一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收拾好了之后,她举起冻的通红的手在嘴边哈了哈热气,然后回屋取了菜刀,扛着那只羊,关上院门去了山后面。剥皮,掏内脏,这种事情需得走的远一些才好。来这里这几年,从开始的雀鸟,到后来的兔子,猪獾,昭昭因此练就了一手剥皮的好手艺。干脆利落,直接剥下一整张皮下来。这羊皮身上烂了两处,卖不成钱来,但是自己用还是可以的。她将就雪水把羊和皮上面的血翻来覆去的擦洗,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才拖着往回走。刚刚走到院子外面,就瞧见一个人影,背着背篓,一脚深一脚浅的从下面艰难的往上爬。待人到跟前她才确定的喊了一声:“二金哥?这么厚的雪,你跑山上来干啥?”林二金鼻子冻的通红,偏偏额头上还冒着汗,身后的背篓里面没有装满,但是分量却不轻,这一路不好走,走了一身的汗偏偏脸上还被寒风刮的冷的发疼。咧嘴笑道:“来看你啊,这么厚的雪,这么冷的天,你在山上怎么过的?”说完看着她手上的肉瞪大眼睛:“哇!这么大家伙,你在这里生活的不错啊!”昭昭点头,确实很不错,不饿肚子,还清静。提着肉开了院门,找了跟绳子把肉挂了起来,林二金问她:“我背篓放哪里?我直接弄屋里去了?”昭昭领着他进棚子,接下他的背篓,有点分量,当下眉头微蹙:“二金哥,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来?”卸下身上的重量,林二金狠狠地吐了一口浊气,甩了甩膀子笑道:“你上天拿了那么大一条猪腿下来,这点东西值什么。我寻思着你在山上这大冬天的即便能打猎也没有旁的东西可以吃,所以背了些南瓜,萝卜,还有大白菜上来。都是自家地里出的,地窖里面堆了一堆,又不值钱。”说完就直接把背篓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挨着松叶垛子放着:“上面还是得盖着,这化雪比下雪还冷回头就得冻烂掉。”昭昭看着他脚上湿漉漉的棉鞋,赶紧出去把锅拔掉,把灶台下面的火刨开添了柴火。“二金哥,赶紧的,过来烤烤鞋子,不然脚指头要冻烂掉了。”林二金傻笑挠头:“不用了,烤干了回头下山又湿了,我这就回去了。”昭昭道:“那也先烤烤,搓搓手。我刚刚得了一只羊,鲜着呢!等我分一些下来,你带回去一些。”林二金连连摆手:“可不能再要你的肉了,上回你不吱声送了野猪腿,我娘在家里整天念叨,我这耳朵都生茧子了,这要不是我背不了那些,背篓得让她塞的满满的。”最关键的是,家里怀疑他跟昭昭有啥,这个就要命了,他还不能跟昭昭说。昭昭想了想道:“那你还是烤火吧,我炖羊肉,你吃了再回去,这样菜花婶不知道。”林二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经不住肉的诱惑。“那我帮你烧火。”昭昭重新把锅放上去,等锅里面水开,把羊肉切下一个后腿并着一大块羊排放进去烫了一道,去干净血水,然后重新化雪水在锅里慢慢炖着。然后进棚子抱了个木头墩子出来和林二金并排坐着。她刚刚处理了羊肉,这会儿两只手也是冻的通红。林二金道:“昭昭,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你不回老槐树那边吗?”昭昭摇摇头:“我上天下山了一趟,送了肉和粮过去,不算之前剩下的两袋细粮,就这些她要是不把东西分出去,一个人吃到正月没有问题。”过年,一年就一回,辞旧迎新,她想怎么自在怎么来。林二金撇了撇嘴道:“那我估计是不能了,又是粮又是肉,就是平日她也不可能独食,何况林彩玉和林金元都订了亲,正月里先后都要办事了,她肯定要把肉拿给你二叔,说不定一点都舍不得自己留。”这个他是知道的,以前林长生在的时候,汤药不离,过的捉襟见肘的时候,张氏都会私底下想办法补贴二房三房,何况现在林长生不在了,她更没有顾虑了。昭昭手里拿了跟棍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她听着也很生气啊,可是她能怎么办啊!“不管她,反正我该给的也给了,东西给了她就是她的了,她吃了也好,丢了也罢,那都是她的事情。”说完又道:“林金元和林彩玉都要成亲了?这么急?”林二金道:“急?林金元过了这个年都二十了,旁人如他这般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再不说亲,一年一年的,年龄越来越大,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嫁他。”“至于林彩玉,郭二婶从她十四就开始挑挑捡捡的选人家,这都十六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而且她不嫁,林金元哪来的钱下聘礼娶?”昭昭撇嘴:“真是,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想不开居然要嫁给林金元,就郭氏,以后还能过消停吗?”林二金嬉笑:“那样才好玩,鸡飞狗跳的才有意思。”说完又问昭昭:“林彩玉是正月十八,就在山阳村边上的那个下河村,你要下山去送嫁吗?”昭昭摇头:“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想看到我。”林二金咧嘴一笑,笑的见牙不见眼:“我也觉得是,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假装不知道好了。”昭昭点点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向来都不放在心上。烤了一阵火,林二金脚上的袜子和鞋都冒着热气,烤的鞋里的汗臭味四下飘散,他自己显然也闻见了,干笑几声很是不好意思。昭昭却一点异样都没有,面不改色的坐在边上拨弄拨弄火,时不时的添两根柴火。山里的男孩子皮实,整日到处窜,片刻都闲不下来。脚上的鞋子基本都是一冬一双,鲜少有人家有那条件会另有一双备换,鞋里有汗臭味儿再正常不过了。待锅里飘出肉香味儿,昭昭起身去棚子里面和了一点面出来,就着手按成一块一块的,搭在灶台边上烤烫了的石头上。羊肉汤泡饼,虽然是死面饼,但是那更有嚼头。林二金舔了舔嘴,忍不住开口道:“昭昭,这样是不是太糟蹋了。”又是羊肉,又是白面饼。那肉,他刚才看见了,一条后腿,还有一煽排骨,他们一家子半年也吃不到那些肉。再说那饼,纯白面的,一点玉米面高粱面都没有掺。他们家大年三十包回饺子也吃不了这么纯的白面。昭昭边翻烤饼边回他的话:“糟蹋?你不来我也得吃饭。羊肉不好炖,饼子也不好烤,我就一次多烤一点,下一顿热热就能吃了。”林二金轻轻吁气,他说的不是这意思。炕了十来个巴掌大的饼子,然后回棚子弄了一颗大白菜切进锅里,这下就真的是满满一锅了。昭昭把自己吃饭的碗让给了林二金,自己直接在锅里捞了骨头出来,一口饼子一口肉的啃,剩下的骨头就丢进黑子的碗里。林二金吃饱喝足,抹了嘴上的油,这才背着背篓晃晃悠悠的下山。刚刚下山就碰见了林金元。太阳出来了,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出来铲雪,旁的不说,自家院子里和门口那点地方总要弄干净。在家里猫了半个多月了,总要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林二金跟林长生走的近,自然跟林金元林金宝就离的远了,尤其是他知道林金元对昭昭存了那样龌龊的心思之后就越发的瞧不上他。原来见面还打个招呼,现在看见了他都假装看不见,懒得理会。他不理会林金元,却架不住林金元自个儿要贴上来,看着他和身后的背篓道:“哟,二金,上山啦!挺勤快啊,这么大的雪还上山。不过你这个时候上山干什么?咋空着背篓回来了?”林二金嗤了一声:“你管我上山干什么?有闲心操心别人不如好好操心一下自己,马上就要当新郎官的人了。”说完,背着背篓就走了。林金元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他的背影脸上若有所思。站了半响之后,他提着手上的铁锨转身去了老槐树跟前,敲响了张氏的门。张氏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一直咳嗽不断,在余钱那里开了药一直喝着却不见好,整日在炕上躺着。好在先前昭昭存了不少柴火,炕每天都烧着,到也暖和。歪在炕上她也没有闲着,穿针引线的做着针线活。林金元和林彩玉的事情都在正月里,满打满算也没有多少日子了,她打算给两人一人纳一双棉鞋。鞋子纳好了,她又用剩下的碎布粘了鞋垫。林金元在院子外面,伸手推了推院门,门是从里面拴上的,他晃了晃,然后喊了一声:“祖母!”张氏听见他的声音,下炕套上鞋子出了屋子。一阵寒风吹来,她吸了一肚子冷气,然后就又捂着胸口咳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