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男人是谁?哪来的?”昭昭一愣,抬眼看着她,满心不解:“上山了呀?我在山上捉了一头鹿,然后去郡城换了钱和粮,他们帮我送回来的。我都说我自己能提的动了,他们非要帮忙,说是天要黑了,我一个人走路不安全。他们是好人!”“好人?”张氏冷笑:“老婆子隔三差五下山,怎么就没有遇到一个好人,偏偏你五年下山一回就能遇到好人?我看是另怀心思的小人吧?”“祖母?”昭昭声音有些迟疑,不敢置信的看着张氏,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我去城里有点晚了,要不是遇到他们,说不定那鹿都卖不出去,晚上都不一定能回的来,他们怎么就不好了?”“你还说?”张氏气急,顺手从墙边上就抄起扫帚朝她身上打去:“好人?什么好人?不就是贪图你的样貌心怀不轨的人?长生才刚刚死,你就不安分,你对得起他吗?”昭昭第一下躲开了,因为躲开,张氏就更生气,直接哭骂出来。昭昭愣了一下,直接被扫帚砸到胳膊。张氏犹不解气,狠狠地抽了她两扫帚:“你别忘了,你是我买回来的,你是长生的媳妇。就算你们没有圆房你也是他媳妇,他死了你就得好好守着!”昭昭愣愣的看着张氏,看着她在那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鹿换来的银子和粮食带来的欣喜荡然无存,她漠然的看了一眼抹泪的张氏,抬脚进了屋。没有洗漱,合衣躺在床上,躺在靠边的位置,好像里面还躺了一个人,昭昭觉得自己还能问到他残留的气息。还是早上出门吃的东西,肚子里早就空荡荡的,咕叽咕叽的响,可是她没有半点要去弄东西吃的想法。她在想,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一夜天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外面传来黑子的叫声,她才惊醒过来。起身之后刚刚出屋就瞧见郭氏站在院子门口不知道在跟张氏说什么,她一出屋两个人突然就不说话了。郭氏竟然破天荒地的对着她笑了笑。突如其来的好态度让昭昭本能的心生警惕,假装没有看见她,拎着米袋子进了厨房。她快要饿死了,好在有米,她准备煮点干饭饱饱的吃一顿,然后继续上山。郭氏的笑脸没有得到回应,等昭昭一转身她脸就拉下来,对着张氏道:“娘,您好好想想,就那丫头那个性子,那么倔,您年纪一天天大了,哪里能约束的了她。我也不是说不想让她替长生守,可是守着有什么用,再守长生也没有后。若是守不住跟了旁人,那还不如便宜自家人。”张氏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心里却微微动了一下。郭氏话说完也没有着急让她给个答复,转身就走了。林金元没有下地,为着这事情魂不守舍的在院子里面团团转郭氏一进院子他就迎了上去:“娘,怎么样?那边答应没有?”郭氏蔑了他一眼:“你急什么?那短命鬼刚刚去,老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松口。只不过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就不信了,她能不往深了想。都是孙子,昭昭那丫头跟了你总比跟了外人强,一笔可写不出两个林字来。”林金元咧嘴一笑:“行,我先下地了。”横竖迟早都是他的人,也不急于这一时了。昭昭那个丫头,他可是眼馋了好久了。昭昭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在屋里焖了半锅米饭,又从坛子里捞了点咸菜切了。瞅了瞅墙根下面的木头笼子,她琢磨着回头是不是宰两只兔子炖了,肚子里面没有油水,馋肉,难受!张氏进屋,掀起锅盖看了一眼心就揪到了一起:“昭昭啊,这粮食可不是这样霍霍的,堂屋还有南瓜呢,怎么不掺一点,这样吃得存多少粮才能熬过这个冬天。”往日林长生在的时候,家里的白米细面都是留着给他一个人吃的,昭昭和张氏都吃糙米和玉米面。如今林长生已经不在了,昭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省,省给谁吃啊?“吃饱一点上山才有力气。”张氏闻言脸立马沉下来了:“以后不许往山上跑了。”昭昭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着她:“二婶早上来干啥?送秋粮来了?她要是送粮来了我就不跑了,就在房后林子里面砍柴。”张氏哑口无言,脸色却更加的难看了。昭昭压根就没有在意张氏的脸色,吃完饭背着背篓就上了山,出了院子门她又跑回来喊了张氏一声:“祖母,你得尽快去城里,这兔子要再关下去就饿的掉膘了,买不成钱了。”说完,掰着指头算账:“我炕上上没有棉被,袄短了已经穿不成了,屋里的灯油和盐巴都快没有了,这些都得添置了。”不等张氏回话,抬脚就出了院子。至于她昨天得的那二十两银子,不好意思,她选择忘记。此生只有一个林长生,能让她甘心情愿的对他好,即便受委屈也无所谓。张氏不是林长生,昭昭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也对她掏心挖肺。她想着怎么也是林长生的祖母,自己尽可能得陪着她,照顾她,万一哪一天在这里过不下去了,她也不是非这里不可。所以,身上攒点钱是很必要的。出门的时候黑子想跟上去,被她拍了一巴掌,缩了缩脖子又躺回它的狗窝里头。这都十月了,一没太阳就冷嗖嗖的了,昭昭觉得自己真的得勤快一些,多猎些东西,换些米粮。卖不出去的用盐抹了风干冬天可以吃。还有柴火,得存很多柴火才行。浮罗山的冬天太冷了,一下雪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好久都化不了。不下雪那就是寒风,吹的人身上刺骨的疼,干巴巴的冷,简直没法出屋。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自己好忙,时间完全不够用。这一回她没有打算去深山,爬到了房后面的山顶上,在林长生的坟跟前站了一阵,把背篓放在边上,然后拿着柴刀就钻进了林子里面。砍柴只要有力气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很快,一捆柴就好了,她砍了一根刺藤子,刮掉上面的刺当做绳子,将柴捆起来,扛到坟跟前放下来。然后又进去耙了一些掉下来的松针好拿来引火。一只野鸡被她惊的扑腾着翅膀窜了出去,明明已经窜的够快了却还是没有快过她,手里的柴刀丢出去,无比精准的砸到那鸡,然后刀和鸡一前一后落地。她钻进灌木里头把柴刀和野鸡捡了回来,警惕的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上山的时候开始,她就觉得好像有人在身后看着她似的,可是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将野鸡丢进背篓里面,然后塞了一把松叶进背篓,刚刚弄好一道声音就从身后响起来:“昭昭,你这么早啊?”昭昭回头看见来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喊了一声:“二金哥,你放牛?”林二金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柴刀:“还得砍柴,不然放牛哪需要爬这么高,顺便来看看长生哥。”林长生活着的时候他不论忙闲,每天都要去看看,跟他说话,死了亦然,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这早就成了一种戒不掉的习惯。“二金哥你还要再往上面走吗?”林二金道:“不走了,就在这里,林子那边就有荒地,我刚好就在这边砍柴。”昭昭道:“那太好了,我刚好先扛一捆柴回去一趟,然后再来。”那样背篓放在这里也不怕丢了。林二金笑着点头:“那你去,背篓在这儿,我人也在这儿,丢不了。”至于帮忙什么的,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说出来也是客套话。昭昭在林家五年了,他太清楚了,这丫头看着娇娇小小的,却有一把让人羡慕的好力气,比他厉害多了。昭昭把柴刀留下背篓跟前,扛着柴火就朝山下走去。那一大捆柴火压在她身上挡的她整个人都看不见了,远远看着就是一大捆柴火拖在地上快速的移动,然后消失在目光所及的山路尽头。前后脚的功夫,林间一只灰扑扑的鸽子扑腾着飞了出去。从浮罗山一直朝下,然后在郡城的上方一个俯冲,落在一处庭院里头。彭垚伸手抓了鸽子,喂了它几粒小米,然后从它身上取下布条。打开看了一眼就朝隔壁院子里走去。刚刚出门,就见安戎冉形色匆匆的朝这边走来,身上的黑衣阔袖随着他的步子晃动摇摆,十足的气势之下又有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仪态。他忙迎了上去,喊了一声:“阿冉!”到跟前又道:“发生了何事?”安戎冉不语,又朝前一段,行至一处视野开阔的空地,才道:“十月初九,太子去慈心观遇刺,伤势颇重,据说一直未醒。”说完顿了一下道:“我得回营,无论高凉的细作潜伏在何地,最终都会冲着安西军去,我回安西大营等着他们。六皇子估计得回京,这边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严防细查,宁可抓错不能放过。”彭垚点点头:“我知道。”等安戎冉离开郡守府,他这才想起来,派去浮罗山那边的人传来的字条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昭昭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她只是老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似的,寻了几次没有找到人,索性就放在一旁不再疑神疑鬼了。把柴火送回家,回头往山上去的时候又抓了几只斑鸠,用草绳窜了提在手上,上去之后就丢给了林二金。林二金看着手里的几只鸟一愣:“干嘛?”“给你。”林二金咧嘴一笑:“谢了,刚好回去烫了给我爹下酒。”说完又道:“昭昭啊,你怎么就那么厉害呢?这些长毛的东西可是会飞的,你竟然也能逮到。”昭昭笑笑不说话,会飞有什么了不起,她也会啊!林二金也只是那么一说,她不回答也不再文亮了,把斑鸠往身上一挂道:“这下你来了,帮我看牛啊,我砍点柴。”昭昭笑着应了,背着背篓去了林子那头的荒地,林望江家里那头老黄牛带着小牛正在地里面悠闲的吃草。她把背篓放在林子边上,连着落地的松果和松叶一起很快就刨了一背篓,上面架了一捆柴。等林二金砍好柴下来她便背了背篓起身道:“二金哥,我先回去啦!”回去把野鸡收拾了炖上,吃了饭再上山一趟。一天两捆柴的话,攒到下雪的时候应该紧够了。心中一边走一边计划着,到了家里,张氏不在家,她看了一眼,笼子里面的兔子不在了,应该是进城了。把背篓里面的松叶掏出来垛好,然后进屋烧水把野鸡烫了,然后拿起扁担挑着桶去了离家不远的河沟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