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晚镜的话,把临梦琪堵得不知道如何接口。
生死之交……她怎么不知道纪府的少将军与大姐姐有什么交情了?
纪府少将军自幼被纪大将军带在身边,多数时候是在边关,每年几乎回燕都的时间屈指可数。又怎么会与大姐姐,成了生死之交?
“大姐姐,我们先不说这个了。我听说近日城东街口那边新开了一家赌坊,里面有很多新花样,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既然知道了是纪府少将军送的东西,她也不再多做过问。
“赌坊?”临晚镜诧异地看着临梦琪,这姑娘过来请自己去赌坊?她没听错吧?
当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对呀,大姐姐以前不是最爱去赌坊了么。这可是梦琪昨日出门才看见的,想着大姐姐肯定喜欢,今日便特地来邀大姐姐同往了。”临梦琪声音甜美,一脸的天真烂漫。
只是,她眼底那一抹算计却怎么也逃不过临晚镜的火眼金睛。
“那还真是多谢妹妹记挂了,连姐姐的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临晚镜掀唇一笑,眉眼上挑,讥讽的弧度自然不会让临梦琪看见。
赌坊,是想算计她什么?
联想到临老爹今日把尚书大人拦截在宫门口讨债之事,临晚镜又明白了几分。
只怕,想要她去赌坊的另有其人吧。
赌,一个字,可以让人从一个乞丐变成富翁,也能让富翁一夜之间变成乞丐。但凡不靠技术的,便靠的是一个“运”字。
或许,他们是联手布下了陷阱,就等着诱她入局。据说,三年前的临晚镜,进赌坊就从来没赢过。
尽是和一些狐朋狗友一同进赌坊,然后输得让各自家长去赎人。当然,临晚镜因为有个彪悍的老爹,人家赌坊老板一般不敢扣押她,便只能把她亲自护送回侯府,然后再向侯府管家讨债。
这,也是临晚镜纨绔之名的由来之首。
赌输了,就等于败家,不是纨绔,又是什么?好在临家家大业大,根本不担心她会败光侯府的财产。
“所以,姐姐快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赶紧出发吧。”
临梦琪有些迫不及待,迟恐生变这四个字,她可是铭记在心的。
比如,她们没早点对临晚镜下手,到头来,反而处处被她欺负。瞧瞧如今,她竟然真的让父亲跑去向外公讹钱去了。
先不说那五万两黄金,就是两家原本的姻亲关系,也会因为父亲这一闹而生出嫌隙。若是外公因此而迁怒她与娘亲,那她们可就真的连唯一的后盾都没有了。但愿,外公是明事理的人,只把这件事算在临晚镜头上。
不过,若是等会儿的事情办成了,她也不用担心那五万两黄金的问题了。这样一想,临梦琪顿觉心情好了不少。对于带临晚镜去赌坊的事情,又多了几分积极。
“既如此,二妹妹就在这里等着吧,姐姐去换身衣裳就来。”临晚镜也不推辞,当即答应道。
“好,那大姐姐你可要快一点。免得等会儿赌坊人太多,我们就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嗯。”
话落,临晚镜起身回了卧房,一直站在旁边伺候的琴儿也跟着进去了。
“主子,那赌坊,怕是有问题。”琴儿丫头这些日子天天往红袖招跑,学到的东西倒是不少,这会子,头脑转的很快。
“如果本小姐没猜错的话,那赌坊应该是绝二前些日子新开的吧?咱们家的东西,你怕什么?”临晚镜安抚自家丫头,说起东街新开的赌坊,又有许多新花样的。除了她无影楼的产业,绝对不做多想。
只要是自家的产业,那随便谁想整她,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样的话,要不要琴儿先去通知一下绝二哥?”自家产业,琴儿倒是放下心来。
心想,绝二哥若是在,肯定会把那临梦琪整得很惨,为自家主子报仇。
“不必。绝二如今就在燕都,我们这边一到赌坊,他肯定立马就知道了。”还需要刻意去通知吗?
绝二那小子,爱凑热闹的毛病,比她这个主子还严重。
果然,当临晚镜和临梦琪踏进东街那片儿走去的时候,消息灵通的绝二早就跟在暗地里了。直到看见她们进了赌坊,方才紧跟其后闪了进去。
临梦琪是第一次进赌坊,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来。不是说赌坊都是乌烟瘴气的么?这无意赌坊,看着怎么如此与众不同?
特别是这里的装饰,弄得比那些酒楼都别致。地上不见一点脏乱,而人,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三教九流。
好像,这里与别的地方真的不同,就如同,专门开起来给贵族少爷们玩的场所。而不是,那种低贱的赌坊。
不是说,来这里的人,都是燕都城顶级的权贵。而是,一种感觉。
好不容易瞄到熟悉的身影,临梦琪心下一喜。
“大姐姐,我好像看见表哥了。他们在那里玩什么,我们也一起过去凑个热闹吧。”说着,也不管临晚镜愿不愿意,临梦琪就是拽着她的衣摆不松手。
乍眼看去,就是一个少年公子在牵着心上人一般,已经有不少目光放在了她们身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男女之间这般暧昧地拉扯,自然博人目光。
当然,由于临梦琪乔装打扮的技术不够纯属,还是有人一眼便认出了她是女子。
只不过,不是人人都能认出来这是定国侯府的二小姐罢了。再加上,三年之后的临晚镜,燕都城的人基本认不出来。所以,赌坊的人们也只当是哪家的两个千金好奇贪玩,不小心闯了进来而已。
只是,临梦琪拉着临晚镜才走到一半,她急急忙忙地竟然踩到了别人的脚。
“哪里来的臭小子,竟然敢踩本公子的脚!”
被踩到脚的人侧身过来,一把推向临梦琪,把本来就瘦弱的临梦琪推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而临晚镜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以免自己被她坐到了脚。
艾玛,谁家小子这么给力,竟然敢推咱们临二小姐?
一身儿绿色衣袍,腰间系一块绿色环佩,体型……咳,与黑妞有的一拼。一脸的“我是纨绔我怕谁”的表情与高傲,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眉宇之间还有着孩子气的稚嫩与不懂收敛的嚣张。
看这打扮,临晚镜又只想说,这谁家的熊孩子,打扮得跟只绿毛鹦鹉似的?
瞧瞧,临二小姐跌坐在地上都还没缓过神来。许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人这般粗鲁地推倒在地。
她堂堂临家二小姐,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
再对上男子那嚣张鄙夷的目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死胖子,你凭什么推我!”临梦琪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指着鹦鹉少爷,愤怒地质问。
如果推她的是别人也就算了,竟然是这么恶心个胖子,还用鄙夷的目光看她。这些年,有侯府庶女这么一个尴尬的身份,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目光。如今没想到进个赌坊都会有人这般看自己,她能高兴得起来?
到底是还太嫩,不知道控制自己的脾气,赌坊里最不缺乏的就是什么?纨绔子弟啊!
经过临梦琪这么一闹,与鹦鹉少爷一起玩的那一群人都围了过来。
“喂,臭小子,说谁是死胖子呢?”另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拿着一把扇子戳了戳临梦琪的胸口。
临梦琪顿时吓得差点尖叫,赶紧双手捂住胸。
“你凭什么对我们家公子动手动脚的!”翠屏是个胆子大的,见自家小姐受了欺负,立马站出来维护。她跟着云嬷嬷学过几招防身的功夫,就是为了保护自家小姐用的。
“滚开,哪里来的小不点儿,也学忠犬护主来了!”鹦鹉少爷又一把推开翠屏,指着临梦琪道,“就她这模样,也敢装男人?胆子小得跟针眼子似的,还敢女扮男装!别以为小爷看不出来,胸挺那么大做什么?被黄蜂蜇的么?”
噗……不愧是绿毛鹦鹉啊,这般毒舌,你家爹娘知道吗?
“你!岂有此理,本公子是男人,谁胆子小了,谁胸大了?”被人一语道破,让临梦琪恼羞成怒,说话也不经过大脑地脱口而出。
谁胸大?
临晚镜想起了回侯府第一次见到临晚镜的时候,她想去试一下那胸的真假,结果还被老夫人骂恶毒咧。
这会子,这鹦鹉少爷倒是给她出了一口恶气啊。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家公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翠屏再次出来忠心护主子,像老鹰护小鸡似的把临梦琪拦在身后。
“滚开,你家公子?啊呸!想学我家镜镜逛赌坊那就堂堂正正穿着女儿装进来,女扮男装做什么?还有,女扮男装也就就算了?你好歹装得像一点!看看你他妈这怂样儿,胸前鼓两个大包子,耳朵上还有耳洞,长得矮不拉几的,谁会眼瞎把你当成男的啊?”指着临梦琪,鹦鹉少爷唾弃地呸了两声,满脸的不屑。
在鹦鹉少爷眼里,姑娘家,要么老老实实地搁家里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么,像他家镜镜,天天出来溜达,但是不遮遮掩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对,只有镜镜会这样,没有像她的!
“噗……”临晚镜这下是真的笑喷了。不只是她,估计听见这骂声的,都笑喷了。
这么毒舌的熊孩子,到底是哪家的啊?
听见临晚镜这么一笑,临梦琪恼怒更甚,可她陡然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回头,看向临晚镜,楚楚可怜道:“大姐姐……”
“怎么,说不赢小爷,还找帮手?不过,你家这位姐姐倒是不错,至少没打扮得阴阳怪气的,看着就惹人嫌。”见到临梦琪身后的临晚镜,鹦鹉少爷倒是气消了几分。
这丫头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笑话吧,自己骂她这个妹妹的时候,她还笑出声了。她真会对妹妹出言相帮?
临晚镜还没说话,就有人抢先一步开口了。
那头,听到动静的李清誉已经率先挤了过来,高声指责道:“临晚镜,你这心肠歹毒的女人!梦琪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自己进赌场也就罢了,还非要拖着梦琪一起来!这会子还任由这些不三不四的混账东西欺负她!你堂堂侯府嫡女,如此对待自己的庶妹企图败坏她的名节,究竟是何居心?”
轰隆……李清誉的话如同一颗炸弹丢了出来,一下子在赌坊里炸开了锅。
通过他这话,人们只得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这站着在笑的是临家嫡女临晚镜,而那楚楚可怜被欺负了的,确实是女扮男装的姑娘,乃临家二小姐临梦琪。
第二,临二小姐是被临大小姐硬逼着与自己一同来赌坊的。许是不想败坏了女儿家的名声,人家临二小姐专门乔装打扮了出来,结果,被那个绿衣服的公子哥儿拆穿了。
总结一下就是,侯府嫡女欺压庶妹,故意带庶妹来赌坊败坏其名声。说不定,还是她以什么手段威逼人家来的。
嗯,就是这样。
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临晚镜唇角牵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这叫做,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么?知道这会儿引起了众人的围观,他们不可能再轻易达到今天的目的,所以就高声嚷嚷,企图博得百姓的同情。
到头来,她恶名坐实,老爹再去问李家讨债,人家会说,李家孙少爷骂得对,临大小姐是活该被人骂。
这样一来,就算闹到朝堂上,临老爹也略输一筹了。
没想到,这*公子倒是有几分聪明嘛,脑子转得蛮快。
见临晚镜并不反驳,只是讥讽地看着自己,仿若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李清誉更是恼怒,想再接再厉。
却不想,他的话还没再次说出来,就被人家抢先了。
“你说什么?这就是那侯府庶女临梦琪?长成这个样子,也好意思出来逛?刚才明明是她一直拉着后面女子的手一路冲进赌坊的,你现在颠倒是非想唬谁呢?难道你以为大家伙儿都和你他妈一样是瞎子不成?”鹦鹉少爷再次一展雄风,连带着把李清誉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李清誉指着鹦鹉少爷,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认识这胖子,左相家的纨绔公子萧英武。嚣张跋扈,燕都纨绔公子的代表。萧韫对这个儿子没办法,虽然不会护短,但是宫里却有个异常护着侄子的萧贵妃。李清誉对上他,还真有些拿他没办法。
你敢打吗?肯定不行。他要是进宫和他姑姑告一状,那怎么办?何况,左相虽然表面上不护短,但是谁私底下不护犊子?
眼看着一个定国侯,他们李家就莫可奈何,连宫里大姑姑都受皇上冷落了。若是再加上一个左相和难缠的萧贵妃,那简直是没有活路了。
“怎么,难道小爷说的不对?”鹦鹉哥得瑟地朝李清誉挑衅,李家的孙少爷又如何?在他面前还不是得缩着脑袋做乌龟!
“萧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谁不知道临家大小姐素来爱逛妓院和赌坊,而梦琪一直都是规矩守礼堪称闺阁女子的典范?不是临家大小姐逼她一起来赌坊,梦琪还会主动来吗?”李清誉指着临晚镜,语气里都是嘲讽。
可惜,鹦鹉少爷并不买他的账,只淡淡地瞥了临梦琪一眼:“闺阁女子的典范?就她?”
那话语里的鄙夷,比起李清誉说临晚镜更让人觉得难堪。就连临晚镜都有些佩服这鹦鹉少爷了,人家临梦琪好歹也是个漂亮姑娘吧,看这鹦鹉少爷不屑的模样,活像在看一坨屎。
能视美女如粪土,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没等李清誉反驳,又道:“不配!”
这下,临梦琪彻底被气哭了。原本只是装的,这会儿,倒是真哭了。被一个胖子这般侮辱,能不哭吗?
可是,你哭也没用,更毒舌的还在后面。
“小爷劝你不要哭,本来长得就不怎么样,还哭哭啼啼的,一副苦瓜脸。何况,你哭起来一不娇媚,二没有梨花带雨的惹人怜,整个一哭丧似的,谁会喜欢?再说,一哭二闹三上吊,那红袖招的姑娘都不屑于玩了的把戏,你还拿来玩,这不是自甘下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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