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道:“昨天晚上……”
想到昨天晚上的那碗汤,汤中的眼泪,她的脸就不觉有些发红,垂下了头,才低低的接着道:“昨天晚上真麻烦你了,以后我一定会……”
李白不等她说完,就已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我最喜欢别人报答我,无论用什么报答我都接受,但现在你说了也没有用,所以还不如不说的好。”
沈璧君怔住了,发现这人每次跟她说话,都好像准备要吵架似的。
在她的记忆中,男人们对她总是文质彬彬,殷勤有礼,平时很粗鲁的男人,一见到她也会装得一表斯文,平时很轻佻的男人,一见到她也会装得一本正经。
她从来也未见到一个看不起她的男人,现在她才总算见到了。
这人简直连看都不愿看她。
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竟会看不出她的美丽?
火堆上支着铁架,铁架上吊着个大锅。昨天晚上的那碗汤,就是这铁锅熬出来的,现在锅里的汤也不知是被熬干了,还是被喝光了。
铁锅已被烤得发红,李白将一桶水都倒入锅里,只听“滋”的一响,锅里冒出了一股青烟。
然后,李白就坐到火堆旁,等着水沸。
“这人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这破庙就是他的家?他为何连姓名都不肯说出?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璧君对这个人越来越好奇,却又不好意思问他,只希望他能说说自己的身世,就算不全说出来,随便说两句也好。</div>
但李白又开始哼着那首歌,眼睛又开始闭了起来,似乎根本已忘了有她这么样一个人存在。
“他既然不愿睬我,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沈璧君忽然对自己生起气来了,大声道:“我姓沈,无论什么时候你到大明湖边的‘沈家庄’去,我都会令人重重的酬谢你,绝不会让你失望。”
李白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淡淡道:“你现在就要回去?”
沈璧君道:“是。”
李白道:“你走得回去么?”
沈璧君不由自主望了望自己的腿,才发现腿已肿得比昨天更厉害,最可怕的是,肿的地方已完全麻木,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莫说走路,她这条腿简直已连抬都无法抬起。
锅里的水已沸了。
李白慢慢的将那捆药草解开,仔细选出了几样,投入水里,用一根树枝慢慢的搅动着。
沈璧君望着自己的腿,眼泪几乎又忍不住要流出来。她是个很好强的人,从来也不愿求人,可是现在她再无选择的余地。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每个人一生中都难免会遇着几件这种事,她只有忍耐,否则就只好发疯。
沈璧君长长的吐出口气,嗫嚅着道:“我……我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李白道:“嗯。”
沈璧君道:“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雇辆车子,载我回去?”
李白摇头道:“不能。”
他回答得实在干脆极了,沈璧君怔了怔,忍住气道:“为什么不能?”
李白道:“因为这地方是在半山上,因为拉车的马没有一匹会飞的。”
沈璧君道:“可是……我来的时候……”
李白道:“那是我抱你上来的。”
沈璧君的脸立刻飞红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出了。
李白悠然道:“现在你自然不肯再让我抱下去,是不是?”
沈璧君忍耐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你为何要……要带我到这里来?”
李白道:“不带你到这里来,带你到哪里去?你若在路上捡着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小狗,是不是也会将它带回家呢?”。
沈璧君飞红的脸,一下子又气白了。
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要去打男人的耳光,但现在她若有了力气,也许真会重重的给这人几个耳刮子。
李白慢慢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神案前,盯着她的腿。
沈璧君的脸又红了,真恨不得将这条腿锯掉。她拼命将这条腿往里面缩,但李白的眼睛连一刻也不肯放松。</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