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竟敢……”
陈泽胸口处起伏着,可后面的话却不敢说出口。
梁文怀见柳誉脸色恢复,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却也未出声。
“小孩子家的,怎敢如此妄言!”
张逸林是又气又急,却又不敢道出柳誉身份,只能不住地给柳熹微递眼色。
可,柳熹微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只凝眉道:“莫非,我说错了什么?还是说,这些话不能说与林阁主听?然而,林阁主今日来,不就是想探听我的心思?”
“无妨。”
柳誉脸上露出了笑意,拂了拂衣袖。
“柳姑娘只管说,林某听着呢。”
说着,他示意梁文怀给柳熹微换了盏热茶,“方才姑娘说是人祸,是因百姓心中没了信仰。可林某觉得,信仰仍在,只是时代变迁,诸人更加明白他们想要什么。权力二字,与普通人而言,或许只是奢望。可对于那些身在局中,又或是接近权力中心的人而言,是极其大的诱惑。”
“确实如此。”
柳熹微浅浅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声音也缓和了几分。
“众人生活富足,人们便有了一个更高的追求。心里的欲念一旦生出,便如野草般蔓延。赤子之心,便也不复存在。诚如林阁主所言,越接近权力中心,越发想要得到所有,掌控所有。我且问林阁主,近百年来春暮两次动乱,是因何而起?”
“欲望。”
柳誉简洁明了地回到了她。
“是。”
柳熹微点头,深以为然。
“人之七情六欲,是无法斩断的。得到了想要的,就会想得到更多。譬如皇室中人。他们生来享受百姓供奉,可从小耳濡目染帝王之术,即便明知没可能成为一国之君,然心中定然有这样的想法。圣上久不立储君,众人便各显神通,自是要搏一搏的。”
“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便是这个道理。”
“姑娘这话倒也没错。所以,我想请姑娘助谷玄鹤成为九洲之主,也并非不可能。”
柳誉眼底蕴着笑意,等着柳熹微的回答。
然,柳熹微却摇了摇头。
“林阁主,这你就糊涂了。谷玄鹤即便身负水洲与春暮血脉,可他若真有意称帝,当年又岂会在春暮先皇意欲封他为王时拒绝,反而上了玄天宗?”
见他如此说柳誉,梁文怀嘴角肌肉抽了抽,十分无语。
哪是他谷玄鹤不愿受封为王,明明他就不是春暮的血脉!
陈泽此时终于明白,昨日清澜殿张逸林为何会说柳徵拜柳熹微为师并非坏事,而圣上又为何听了那话之后,一定要出宫借这样的身份来见她。
她年纪虽小,可这心思却他这个常年在官场浸淫的人都望尘莫及,更别说朝中那些安心享乐的皇子。
张逸林此刻已哑口无言,对柳熹微有了新的认识。
若说昨日他殿前提起那些事,是为了让圣上知晓柳熹微所为,明白九王爷有不臣之心。
可现在,他对柳熹微却是心悦诚服,更觉柳徵颇能识人。
说起来,九王爷虽不得宠,但众位皇子中他确实是最通透的那个。
圣上鲜少提及他,但平日里也不难看出,圣上其实很在意这个儿子。
“姑娘的意思,我懂了。”
许久之后,柳誉打破了雅阁中的寂静。
他笑着赞道:“姑娘蕙心兰质,心思敏捷,比男子更令人佩服。”
“林阁主谬赞了,我不过是随心而为罢了。”
柳熹微可不想听他奉承,便道:“林阁主既然是特意前来,想必对春暮几位王爷也有所了解。我倒是想听听林阁主对他们几人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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