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室里陈亦卿板着脸问:“你还是要如此一意孤行?”
朱玉轩站在他面前,经过激烈的争吵脸红脖子粗地别过脸,用坚定的眼神表明心迹。
陈亦卿无奈地挥挥手,苦笑叹道:“好,好,那你就去吧!”
朱玉轩眼中一抹喜『色』看着陈亦卿,表情还有狐疑。
呆坐在一旁的玲珑“呼!”地站起身,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对陈亦卿说:“不可以,你怎么能允许……”。
如同歇斯底里的疯女人般,玲珑扑到朱玉轩的身边。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从门口刮入的寒风,玲珑想拉住这温暖的源泉,可她只能颤抖地伸出手在他身上捶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固执,为什么要丢下我,你去查那些又有什么用!我当初……当初清清楚楚的听到爹说是官兵,你有多大的本事!你为什么就非要……”
玉轩含着不舍的苦笑看着失去理智的姐姐,他伸出手拉住因情绪激动站立不稳的玲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为什么?因为这是我从那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唯一理由,是我活在这世上的人生目标。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让我们的家就这么没了?!”
他将我们的家说的很重,他并不奢望玲珑能跟他并肩作战。但他希望姐姐能够理解并支持自己的决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想让他如缩头乌龟般继续沉『迷』在这样安稳的生活中。
朱玉轩越说越激动,他握着玲珑双臂的手加大了力气,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的男人像极了曾经从山上围猎回来的父亲,那个杀红了眼的令她又爱又怕的男人。
朱玉轩骨子里是像他的父亲的,那个看起来平凡又寡言的普通村民,可在每年秋猎的时候,他却是朱家村后山上最凶狠的猎户。
陈亦卿默默叹口气,打开他轮椅的扶手,原来这里竟也是中空的,他从里面拿出一个伸缩拐杖。这也是他自上次遭遇了赵二狗的突袭后做的改装,他的轮椅扶手里现在不仅有拐杖、碎银两,还有匕首。
他平时用来辅助行走的双拐并不在身边,所以只能借助这支小拐杖移动,显然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虽然他整日里坐在轮椅上,大概是玲珑经常给他做些鱼啊鸡汤啊补着,他的个子并不矮。即便瘦,但全部体重靠一条腿,一个拐杖行走还是困难。
不过几步的距离,陈亦卿在这腊月天里都走得出汗了。他从玉轩手里接过摇摇欲坠地玲珑,淡淡地开口对玉轩说:“你若真是下定了决心,便走吧!”
他又转而拍拍玲珑的肩膀轻声道:“玲珑,玲珑,你听我说,如果你阻止不了他,那倒不如就当从此便失去了他。”
朱玉轩的神『色』很复杂,当初逃离朱家村的时候陈亦卿曾对他们说过:“从今往后,我们三人是只能相信、依靠彼此的至亲,但是也必须是最没有关系的三个人,我们不能成为彼此的负累和软肋。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遇到追兵,你们一定不要想着来推我,不要管彼此,只需要跑,自顾自的跑,能有多快跑多快。”
当初听到陈亦卿这么说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并不清楚这话里的重量。可是经历了这五年,他们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在浔阳商界小有名气,他的五年可是比别人的十年都要来得成长迅速。
『摸』着下巴上渐渐长出的青涩胡茬,玉轩觉得从一开始陈亦卿就是算计好了的,他们这些人注定只能同富贵,却无法共患难。
他失落,但是他也感激陈亦卿。
即便如今他的语气和态度显然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了,可是,陈亦卿不仅将他从朱家村带出来,给了他生存的可能,还让他积累了不少财富,不然他连走到京城都不可能,如何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更重要的是,这几年跟在陈亦卿身边,他学到的那些做生意的手段和思路,让他很有自信,即便现在离开了陈亦卿的庇护,他依然能给自己创造活下去的条件。
玲珑不理解,可陈亦卿能清楚地感受到朱玉轩的心情。同时,他也比大多数像朱玉轩一样不理解女人心事的大男人们,更能体会玲珑的感受。
被生活压地几乎生不如死的时候,女人身上往往有股坚韧的力量。这力量或许来自她们强大的内心,又或许因为她们天生的母『性』,她会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强大得坚如磐石,韧如蒲草。
就如同当初十二岁的朱大妞,她可以不畏死人,不惧危险,用稚嫩的肩膀将他的宝哥哥抬出来。又用最温暖的笑容,最温柔的语气不断的鼓励幼弟。
可女人也很脆弱,当她们拥有安稳的生活,便如同易碎的瓷器般,经不起生活的磋磨。
就如同现在的玲珑,过去的岁月中曾有过的伤痛如一颗珍珠,被她自己揣在腹中,不断不断用自己的心血将它包裹打磨,甚至在记忆中美化,这样至少没人去挖她就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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