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洛阳,皇宫内苑。
建始帝司马伦篡权成功,遂问孙秀:朕恐贾氏一党在外为乱,如何防备?
孙秀:贾氏党羽尽除,只有益州刺史赵廞乃其心腹,又为姻亲,今据成都,大是后患。不如将其召回,先夺其兵,后再徐徐图之。
司马伦:准卿所奏。即下诏书,征召赵廞入朝,升任大长秋;使成都内史耿滕,代替赵廞继任益州刺史。
孙秀领旨,于是立时写诏,派出使者持节,前往成都宣旨。
字幕:赵廞,字叔和,巴西安汉(今四川南充)人。初为长安令,郝度元作乱时因以扬烈将军加折冲将军,迁益州刺史。
天使到了成都,向赵廞宣旨:奉天子诏命,加封益州刺史为大长秋,回京伴驾;所遗益州刺史之位,由成都内史耿滕代为执掌,钦此。
赵廞:臣领旨,谢主隆恩。
天使:恭喜大人。在下宣旨已毕,即便告辞。望大人早日交割印信,还京就职。
赵廞:臣既奉旨,不敢迁延。天使且请回奏天子,在下已备程仪,敬请赏收。
天使大喜,于是受其重贿,喜滋滋返回京城,向建始帝复命。
赵廞送走天使,急召心腹谋士,计议道:贾皇后是为赵王所害,天下共知。我乃皇后姻亲,岂有反加重用之理。公等为我谋之,此事当如之何?
谋士:使君身为一州之主,此时忽接朝廷征召,必是孙秀主意,欲相谋害。今晋室已至衰微败乱,若依愚等之计,使君此去大凶,不如据蜀而反。
赵廞:公等之计甚善。然则天使已返,若见我不肯应召赴京,必进谄辞,奈何?
谋士:此事易也。天使行犹未远,以轻骑追而杀之,有何不可!
赵廞信以为然,遂派部将率一千甲士,轻骑追出成都,将天子使节斩杀于途。其后下令尽出仓库中粮食赈济巴氐流民,借以收买民心,暗中筹备造反。
镜头转换,成都少城内史府。
耿滕正在府中闲坐,忽见好友路宁登堂,满脸喜色:恭喜耿兄,贺喜耿兄!
耿滕起身让座:未知喜从何来?
路宁:贤兄今日未曾至府,不知天子诏命,升任刺史大人为大长秋,命其进京伴驾;所遗刺史之位,已落在贤兄身上!弟先得闻,故来府上讨杯喜酒吃。
耿滕闻说,心中大喜,即命家仆:速速整备酒菜,我与路兄共谋一醉!
当夜宾主尽欢,路宁辞去。次日一早,耿滕便尽出库存银帛,打点成都城内豪强大族,延揽心腹,预备接受刺史大印。
正在这时,路宁来报:耿兄,大事不好!
耿滕:路兄却因何事,如此惊慌?
路宁:赵廞本来已经奉旨,不知为何风云突变,却又追杀天使,公开造反朝廷!
耿滕:若是如此,吾将奈何?
路宁:明公今已成为刺史眼中之钉,若依愚计,不如托病闭门不出,以观风色。
耿滕:事到如今,只得如此,就依贤兄之策。
镜头转换,成都刺史府衙。
益州刺史放粮通告贴出未久,梁益二州流民闻讯大至,齐聚成都。
赵廞唤过衙吏:尔等可曾令人探听,流民为首者为谁?
衙吏:已经打听清楚,为首者乃是巴氐人李特兄弟四人,皆都材力勇武,兼具谋略。
赵廞:其手下流民,大都是何方人氏?
衙吏:亦都是巴西郡人,正与刺史大人同乡。
赵廞闻报大喜:既是如此,速使人持我令牌,将李特兄弟请至衙中,以礼相待。
自此之后,李特兄弟遂聚于益州刺史帐下,为其爪牙。因有赵廞庇护,于是聚众明作流民,暗为强盗,专门劫掠大户,抢人钱财。
蜀中大户遭抢,对李特等流民十分忌恨。因知其受刺史庇护,于是齐至少城内史府中。
耿滕:诸公齐至敝府,不知有何话讲?
众大户:赵刺史纵容流民劫掠我等,为乱成都,实不可忍。公既为内史,岂能坐视!
耿滕:我虽为内史,但无钱无兵,焉能与刺史对抗?
众大户:也不需大人出钱出兵。只要大人肯具折上奏朝廷,我等情愿各出钱帛,使人至京打点。定要告倒赵廞,奉大人为益州刺史,我等方有生路。
耿滕:既是诸公抬爱高看,某愿舍却此身,为公等申张公义。
于是请众人稍待,自还内室,片刻写成奏折,拿出示于众人。见其奏折略云:
臣成都内史滕拜奏:今益州刺史不奉诏旨返朝,反开朝廷仓廪以赈流民,其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彼流民剽悍骁勇,而蜀人怯懦软弱,主不制客,定会造成祸乱,朝廷不复能制。臣奉益州吏民之请,谨奏陛下,诚宜诏令流民还归本土,复为朝廷税户。蜀地地势险要,若使留此,臣恐秦雍二州之祸,必将移于梁益矣。
众户看罢大喜,便有人献计道:明公此奏不可直送天子,须走孙秀门路,方可见效。
耿滕称是,于是便将众人所捐财帛装了一车,阴使心腹扮作商人,北出汉中至于洛阳,送到侍中孙秀府中,先打通门路。</div>
孙秀得了重礼,且早欲除掉赵廞,于是抱本进宫,私见建始帝司马伦。
司马伦:卿夜来见朕,有何话讲?
孙秀:赵廞抗旨不从,袭杀天使,谋反之意昭然。其事急矣,益州恐不复为朝廷所有。就请陛下下诏,催促赵廞交接刺史印信,卸职还京。
司马伦:赵廞既敢抗旨杀使,再下诏书催促,其焉肯奉命还京?
孙秀:诏命赵廞还京是虚,以安其心;陛下宜同时诏命益州知府,并张榜于各郡衙署,悉令知之。则赵廞若公开谋反,益州各郡必不敢附贼也。
司马伦准奏,便令黄门草诏,使孙秀看后用玺,发使出京。
天使到了成都,径至知府衙署:敕命成都知府,聚阖州官员恭听圣旨。
知府:臣等听旨。
天使:益州刺史公然抗旨不遵,且擅自杀死天使,是为谋反大罪。特命成都内史代理益州刺史之任,擒拿赵廞,押送京城问罪。钦此。
益州诸官接诏,无不兴奋踊跃:既是天子明诏,就请知府大人决断。
知府也正慷慨李特等流民无法无天,抢掠成都,使吏民不得安生,道声遵旨,于是立派军兵,并文武官员一千多人,到少城迎接耿滕,请至成都府执政。
耿滕跪接天子诏书,又见成都知府率众来接,不由大喜,便欲率领众人离开少城,向成都进发。忽见阶下一人越班而出,乃是手下心腹功曹陈恂,上前谏阻。
陈恂:大人不可就此前往,去必有祸。
耿滕不悦:卿何故而作此言?
陈恂再拜:而今使君已与刺史构怨,成都府尽人皆知。刺史今在成都并未离去,使君若是轻易前往成都就任,岂非自投虎穴?
耿滕:若依卿议,当如之何?
陈恂:若依不才之策,使君不如留于少城,静观其变;同时以新任刺史名义,发檄文于诸郡县州府,以及各乡村堡垒,以备秦氐之乱。然后方可聚齐各郡之兵,驱逐赵廞出川。
耿滕接印心切,此时正是忠言逆耳,哪里肯听?乃喝退陈恂,收拾本部人马起行。
镜头转换,知府派军出城迎接耿滕之际,早被流民侦知,飞报李特。
李特闻报,急至刺史衙中,告知赵廞:天子诏命耿滕接任使君之位,已随天使出于少城,旦夕便至成都。今事急矣,若不早为之谋,必为他人图害。
赵廞闻说大怒:耿滕贼子,竟敢如此!依公之议,当如之何?
李特:一不做,二不休。某有徒众数十万,传檄而至;便是成都城内,若聚数万之军,亦在顷刻之间。公若有意,某可率部保公为成都王,据汉川之险,绝其北道,与朝廷分而治之。则待天下有变,西可进占雍凉,东可兼有荆吴,大有可为!望明公决之。
赵廞大喜,手抚李特之背:某若得志,富贵当与公共享之。卿可即引徒众,我再助你刺史府部军三千,去半途中擒杀天使及耿滕。
李特领命,遂聚部众三万,以刺史府部军为先锋,出成都西城,往迎耿滕及成都知府。
刚到西城,正遇成都知府部兵,两军就在城门内交战,刀枪并举。
耿滕出其不意,仓促应战。终因寡不敌众,与群僚战败被擒,余众皆降。
李特喝令一声:此辈与刺史为敌,罪大恶极,留之无用,与我斩之!
部下流民闻命,哄然应喏,于是挥起屠刀,立斩耿滕与汶山太守霍固、西夷校尉陈总。随从众官死者三百余人,血流成溪。
李特大胜归衙,来向赵廞报功。
赵廞见此,知道与朝廷再无和解余地,于是公然扯旗造反,宣布益州独立,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建元太平,安排设置僚属,改换郡守。
晋廷所任命官员哪敢反抗?自是无不从命。
赵廞入驻蜀汉旧宫,升殿高坐,命奉旨官草诏,高声宣读:任命李特为镇北将军,引兵驻守绵竹,以为成都北藩。
李特:臣领旨谢恩。
奉旨官:诏拜李特之弟李庠为威寇将军,封阳泉亭侯,募集六郡勇士,据住剑阁,以当朝廷来伐。李含、任回、上官惇、李攀、费佗、苻成、隗伯等皆为偏裨,帐前效命。
李庠:臣领旨,谢主隆恩。
奉旨官:诏派长史费远、督护常俊、犍为太守李密三将,率一万军驻于绵竹石亭,以断汉中北路。
费远等:臣等遵旨!
字幕:月余之后。
银安殿上,文武列班。长史杜淑、张粲出班上奏:启奏主公,臣等有本。
赵廞:有本奏来。
杜淑:臣闻李庠到剑阁之后整修武备,抚恤流亡,由此甚得民心,人皆称为东羌良将。
赵廞:此乃好事,甚慰我心。
张粲:臣谓不然。那李痒为人骁勇,更甚其兄李特。主公始霸蜀中,令其掌握重兵,非所宜也。非我族类,其心难测,彼若倒戈反击,则谁能制之?
杜淑:此言是也。望主公早决,尽快设法除之。
赵廞听罢,一时犹豫不决。
正在这时,殿头官入报:启主公,李庠由剑阁遣使上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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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廞:宣上殿来。
来使入殿,再拜上表。赵廞展表详观,见是李庠亲笔所书,劝说自己称帝。
赵廞看罢,面呈喜色,将奏表展示众臣:我看李庠,对孤倒是一片忠心。
杜淑谏道:臣谓不然。李庠此奏,非惟大逆不道,亦包藏祸心,便如当年孙权劝进曹操用意无二,欲置将军于炉火上烤也。
赵廞:卿得无多虑哉?
张粲:主公明鉴,杜长史金石良言,望主公纳之。若是不然,祸不远矣。
赵廞:何至如此!
张粲:主公始得成都,立足未稳,军权尽在李氏兄弟手中,北部屏障尽为流民所据。明公若于此时称帝,朝廷必发大兵来伐,彼时李庠必献关以降,以将军为晋献之礼也。
杜淑:张公忠言逆耳,望主公慎思之。
赵廞被他二人轮番进谄,深以为然:既是如此,便依二卿所奏,除了这个祸害罢。
于是下令,派人召诱李庠入成都杀之,又拘捕其子侄辈十余人,尽杀于市。
诛杀李庠全家已毕,赵廞忽然猛醒,当即埋怨杜、张二人:孤一时糊涂,听信你等之言,杀了李庠。则李特、李流皆在外带兵,若其谋反,孤将奈何?
杜淑:彼皆流民,止于饱暖而足,有甚大志!主公可使人前往安抚李特、李流,就说李庠因进大逆之言,应判死罪,今杀其以儆效尤,与你兄弟无干,如此祸患自消。
赵廞闻奏,只得依计照办,派使者前往川北大营,并赐印符,任李特、李流为督将。
使者于是到至川北,面见李特、李流,宣读敕命,深加抚慰,然后颁赐印符。
李特闻说李庠被杀,怨恨满胸,将印符怒摔于地,一把扯过来使,挥剑砍下脑袋。然后与李流商量,立即各带本部兵马,反攻成都。
兵至绵竹城下,李特吩咐军兵叫城:若是拒守不降,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绵竹长史费远闻报李特兄弟俱反,急请犍为太守李苾到衙,商议布置防守。
费远:贼势浩大,绝非绵竹孤城可当。若依公计,当如之何?
李苾:愿闻先生良策。
费远:若依愚计,便请将军守城,某与督护常俊分兵一半,出城下寨,以为犄角之势,迎敌贼众;一面具折遣使,向成都告急。将军以为如何?
李苾:此计甚善,就依先生。
镜头转换,流民大营。
日出之时,李特升帐,对胞弟李流说道:费远见我兵至,必向成都求救,使赵廞发兵袭我之后。彼时两面夹击,使我腹背受敌,则如其何?
李流:既是如此,事不宜迟,兵贵神速。我兄弟休待成都兵来,速占绵竹为上。
李特:贤弟之言,正合我意。弟可秘聚七千精卒,趁夜袭其城外大营。我率大军继弟之后,趁乱取城,必可一战获胜。
当夜定更,正逢朔日,月黑风高,繁星不明。
李流率七千壮士衔枚而进,一声呐喊,拔开鹿角,杀进营内,放起火来。
费远等毫无防备,又不知对方究有多少兵马,自相扰乱,于是大败,被火烧死者十有八九,余者弃城而逃,跑回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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