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覆手为云 翻手为雨(1/2)

余冰影只觉得一股劲力,疾卷过来。急忙闪避,可是仍慢了半拍,被推得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脚跟,全身却是暖烘烘的。余观涛怒气未消,左掌跟着高高举起,便欲劈了下去,厉声喝道:“当真越来越不像话,还不向苏公子赔礼道歉?”余冰影紧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滚动着,但还是没有掉了来。慢慢把头昂起,显是绝不屈服。

余观涛见她梗着颈脖,毫无悔过,认错之意,不由得怒火中烧,心道:“你不给我面子,我为什么对你好?”当即聚力于掌,凸着眼珠,一字字说道:“快向苏公子认错!”杨洁目不转睛看着他们,神情大为紧张,不禁向前走近了几步。 余冰影见得苏岩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之意,更加恼恨:“死了最好,省得受他们的气。”大声叫道:“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认错?”

余观涛额角青筋根根凸起,左手指着她,整根手臂都在颤抖,道:“你……你……”恼怒之下,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苏岩见他们闹得一团糟,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真以为他是贪图余冰影的美色?其实他一直在窥探华山派的虚实。尤其当他看到余观涛利欲熏心,见利忘义,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他想凭自己一人的力量,在不动武力的情况下,让华山派一蹶不振。

他相信自己有覆手为云,翻手为雨的本领! 于是他轻轻叹了口气,有意无意的说道:“人人都说华山派门规森严,今日一见,方知全是他娘的道听途说,简直一派胡言。原来华山派是可以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真让人大开眼界。”余观涛脸色红一阵,青一阵,难看极了。干笑几声,道:“那是别人见不得华山派好,恶意中伤,无中生有。华山派历来门规森严,尊卑分明。”

苏岩仰天打了几个哈哈,皮笑肉不笑,道:“可是我看到的,和别人说的没什么差别。难道小婿看花了眼睛?”余冰影听他左一个岳父大人,右一个小婿,异常的恼怒,欺身上前,一掌向苏岩击去,喝道:“闭上你的嘴巴,华山派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苏岩故意不闪不避,看着余观涛,眼里充满了哀求,道:“岳父大人救我?”

余观涛喝道:“想干甚么?”右袖呼的一声,拂了出去。余冰影这次学乖了,劲风未到,早已向后纵开。摆在她身前的一张椅子,突然飞过余冰影头顶,砰的一声,把一扇窗户打得稀烂。 余冰影既有几分惊恐,但更多的是委屈,忍不住嘴巴一扁,哭了出声,道:“妈妈,他联合别人来欺负我!”

杨洁大惊,忙抢过去将她扶往。余冰影搂住她的脖子,一串串泪水落在她肩上。杨洁柔声说道:“你放心,妈妈在这里,谁也不敢为难你。”余冰影芳心大慰,噗嗤一笑,道:“还是妈妈对我最好。” 余观涛向着杨洁道:“你最好莫多管闲事。”杨洁脸一沉,冷冷道:“她是我女儿,她的事我怎么不管?”

余观涛冷笑几声,道:“看来你们母女要来对付我喽?”杨洁道:“我不想对付任何人,甚至别人对付我都不要紧,但是谁要对影儿不利,我做妈妈的只好以命相拼,万一打不过,我大不了和影儿死在一起。” 苏岩跳了起来,冲着他们拱手作揖,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都是小婿的错……”余观涛哼了一声,道:“谁对谁错,我清楚得很。此事与你无关,你别来做好人。”

他看着余冰影,叹了口气,道:“要你认个错,很难么?” 余冰影嘿嘿冷笑,道:“倘若他不是洗剑山庄的少庄主,你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低头么?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可以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苏岩自语自言道:“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倘若执迷不悟,有错不改,那才是不可药救。” 他的声音并不重,却足以让余观涛听得清楚。

余观涛双拳紧握,大声喝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脸上肌肉不断抖动,神情凶恶至极。余冰影“呀”的一声惊叫,连退了几步,大口喘息着。杨洁伸手把余冰影拉到她身后,怒道:“你耍什么威风啊?欺负自己女儿,很有本事不是?” 苏岩坐入椅中,翘着二郎腿,摇头叹道:“汉朝亡于宦官乱政乎?恐怕不见得正确,女人干政,重用外戚,才是真正的根源。无论大家小家,女人贤惠识大体,才有家和万事兴,建成不朽的基业。但是女人刁蛮无礼,事事与男人对着干,那么离家破人亡不远了。” 他抓住了余观涛迷恋权力的心理,故意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好像余观涛的掌门位子岌岌可危,谁都虎视眈眈的一样。

杨洁大怒,抓起一只杯子,朝他扔了过去,道:“谁刁蛮无礼了?”苏岩侧头避过,苦笑道:“岳母大人,我在讲历史典故而已,你何必要对号入座?”杨洁道:“你是别有用心……” 余观涛猛地一声大喝,打断了她的话,走到苏岩身前,双手放在他肩上,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华山派从来就不是某个人的一言堂,只要有好的意见和建议,我都可以虚心接纳。”他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自己的女儿?性子暴躁不羁,也不知像谁呢?” 杨洁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一丝血色也无,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眼圈竟也红了。怒道:“你话中有话,到底什么意思?”</div>

余观涛嘿嘿冷笑几声,翻了翻眼珠子,道:“你捕风捉影,大惊小怪。”杨洁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流了出来,道:“原来你一直耿耿于怀……” 余观涛脸色变了变,随即哈哈一笑,道:“这么多年,我有计较么?世上有几个像我这样宽宏大度的人?人啊,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有福要留着慢慢享受。”余冰影大声道:“爹爹,是我惹你生气,你损妈妈做甚?妈妈有享过什么福么?从小到大,我只看到她与你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杨洁叫道:“影儿,你别说了,是我自作自受。”余观涛转头看着余冰影,道:“既然你道理都懂,为什么要我难堪呢?你有没有体谅过我?”余冰影忍住怒气,道:“爹爹,我并非有意让你为难,只是我……我……” 苏岩见她一双大眼,含着亮晶晶的泪珠,既有几分哀愁,又有几分羞愤,心中不由得一荡,情不自禁站起,微笑道:“余姑娘,你瞧不上我,在下并不怪你。但是你一直羞辱我,在下真的有那么可恶么?在华阴城,在下可是明地暗里帮着华山派。你就忘了么?”

他趁他们一家人心生间隙,相互猜忌之际,不停地添油加醋,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所以只有无法忘怀的仇恨,才可以让余冰影情绪失控。余冰影见他把无耻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脸上蓦地现出一股凌厉杀气,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当场一剑刺死他。 苏岩知道余冰影已经中计,不由心中窃喜,道:“这桩婚事来得有些突然,你有厌恶抗拒之意,亦是情理之中的事。那个大师兄的确不错,可是他无法让爹娘放心,无法给你幸福。但我可以。不过你尽管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呵护你。好妹子,你明白我的心么?”张开双臂,便去抱她。?

杨洁吃了一惊,喝道:“你想做甚?”余冰影冷冷道:“你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手中多了把尺余长的匕首,从上向下,往他胸口刺下。苏岩早料到她会来这一手,更料到余观涛不会坐视不管,挺起胸膛,往匕首迎去,笑道:“你把我的心剖开,不就知道了么?”距刀刃不过数尺。 余冰影一怔,不知他搞什么名堂,但见他脸带微笑,必然不怀好意。只是对他已经恨之入骨,纵然知道是天大陷阱,也是一往无前。杨洁双眼瞪得滚圆,呼吸几乎停顿。

她清楚余冰影虽然性子刚烈,却绝非蛮不讲理之人。余冰影与苏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余观涛果然大喝道:“不得胡闹!”伸出右臂,抓住苏岩的衣领,往后急退。余冰影刺了个空,仍不收手,匕首连刺。 苏岩双脚蹬着地面,拼命挣扎,道:“岳父大人,你放开我,我要让影儿,好好看看我的心意!”余观涛沉声道:“你说什么?”衣袖拂出,击在余冰影的手腕上。

余冰影“啊”的一声,匕首掉在地下。苏岩道:“影儿,你最好现在剖开我的心,省得我以后有口难辩。” 他仰头看着余观涛,道:“岳父大人,这是我与影儿,两人之间的事,你就别来管我了。”余观涛哼了一声,道:“我连你都保护不了,这个华山掌门,和死人有什么区别?”余冰影咬着牙齿,弯腰去拾匕首。余观涛衣裳忽然鼓起,似张升起的风帆,一根根青筋在他枯瘦,满是皱纹的手背凸起,冷冷的道:“除非你先杀了我,否则你休想动他。”

他双手撕开衣襟,露出痩骨伶仃的胸膛,大声说道:“你只要杀了我,便没有人拦你了。”一步步向余冰影走去。余冰影步步后退,握刀的手在颤抖。余观涛衣?又是一拂,余冰影手中的匕首,飞了出去,扎在头顶横梁上,只露出一个刀柄。杨洁怒道:“姓余的,你是不是要逼死影儿,你才甘心吗?” 余观涛脸上肌肉,微微抖动了几下,道:“她没有逼死别人,已经阿弥陀佛了。”苏岩摆着双手,急声说道:“岳父大人,你别责怪影儿,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杨洁横了他一眼,喝道:“你假仁假义,难道我就看不出来,你包藏祸心么?”余观涛厉声道:“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华山派穷困潦倒,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他凝视着余冰影,森然道:“我最后问你一次,认个错很难么?”余冰影心道:“倘若我此时屈服,恐怕爹爹打蛇随棍上,后果不堪设想。我持强硬态度,或许他无计可施之时,说不定改变主意。”道:“你不是常对我们说,只要自己认为对的,拿出自古华山一条路,登临犹比上天难的决心,坚持到底,决不退缩。”?

这几句话朗朗说来,斩钉截铁,绝无转圜余地。苏岩拍手笑道:“影儿好厉害,搬老丈人的石头,砸老丈人的脚。”杨洁见他一直搬弄是非,不由火冒三丈,怒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毫不相关,滚!”苏岩神情茫然,问道:“岳父大人,华山派到底是在谁做主啊?小婿临行之前,家父再三叮嘱,余掌门是华山之主,事事皆听他的安排,难道是我爹爹老糊涂了?” 余观涛怫然不悦,怒道:“华山派当然是我说了算!”伸手在桌上重重一击,拍的一声,桌角登时掉下一块。</div>

苏岩长长松了口气,道:“岳父大人宅心仁厚……只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好人难做呐。”余观涛脸色铁青,又在桌上一击,桌子经受不住,轰然倒塌,道:“只怪我平时对他们太好了,让他们领错了意,屡屡以下犯上。” 杨洁见他被苏岩蛊惑,不由得心急如焚,大声说道:“老头子,他居心叵测,难道你看不出来么?要不要给你擦擦眼睛?”余观涛冷笑了几声,道:“究竟你是掌门,还是我是掌门?难道我连好人,坏人也分不清楚么?用得着你来指教么?”声音甚是响亮。

他眼光射向余冰影,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余冰影截口说道:“也得看规矩,定得合不合理。”苏岩叹了口气,道:“如今的年轻人,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去好好孝敬父母,反而以顶撞长辈为荣,唉。”余观涛大喝道:“那么是我错了么?”左掌高高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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