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三章 替死鬼(2/2)

在奏疏中,他无认罪觉悟,为与满洲议和一事辩解。

首先陈述两年来国家内外交困的种种情形,直言是奉旨派马绍愉出关议和,虽然出发点是为了祖宗江山,但恐朝臣大肆张扬,崇祯命他秘密进行,原打算事成之后,再举朝宣布。如今既已经事泄,不妨就此说明原委:今日救国之计,不议和不能对外,也不能安内,舍此别无良策。

崇祯大怒,破口大骂:“该杀!”

其实他也知道陈新甲说的没错,但是奏疏中的奉旨议和四字,是他的大忌,于是又下一道手谕,责备陈新甲违旨议和,还试图让陈新甲领悟,引罪自责。

陈新甲却是更加相信崇祯要杀他,索性横下一条心,又上一封奏疏,不惟不引罪,还具体地指出了崇祯密喻的时间和内容,将崇祯给他的各次密诏披露无遗,他认为这封奏疏将使崇祯无言自解,为自己洗脱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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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也不是吃素的,意识到自己下的手诏,陈新甲在看过后分明没有遵旨烧毁,应该仍藏在陈新甲家中,他一方面下诏,将陈新甲逮捕下狱,交刑部从严议罪。

另一方面,命吴孟明率领锦衣卫将陈家包围,严密搜查,宫中的手谕,一概抄出,马上密封,倘有片纸留传在外,或有人胆敢偷看,从严治罪!

吴孟明害怕查抄不全,被崇祯疑心,惹祸上身,又担心曹化淳嫉妒,于是恳求崇祯命曹化淳一同前去,崇祯也有点不放心,同意了吴孟明的要求。

当夜二更,曹化淳和吴孟明带领人马闯入陈宅,将陈新甲的妻妾、儿子和重要奴仆全数拘捕,逼他们道出收藏重要文书的地方,果然,在一口雕花樟木箱子里找到了全部密诏。

二人严密封好,连夜送往宫中。

崇祯支开二人和宫女太监,一封封捡看,心里悔恨交加,这的确是他的手迹,没想到陈新甲竟然还留了一手,简直是用心险恶!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以首辅周延儒为首的诸多朝臣,上疏救陈新甲,毕竟局势已经烂到了极点,不仅对满洲无任何良策,中原又快速沦限,值此国难之际,中枢易人,已经很为失计,倘再杀掉陈新甲,会使知兵的大臣从此寒心,视兵部为危途。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对满洲和议是出自上意,陈新甲只是秉旨办事,随着局势的全面恶化,很多人认清了国家将亡的现实,连国都要没了,还谈何气节,已经不再认为和议是丧权辱国,倘若崇祯对陈新甲从轻发落,虽然仍会有言官上疏争论,却也左右不了大局。

只是崇祯痛恨陈新甲在疏奏中的奉旨行事,虽然奏疏被留中,可以销毁,可是让陈新甲活下去,就形同于默认了陈新甲确是遵照密旨行事,同时陈新甲还有可能道出事件的曲折经过,所以在朝议时,多数要救陈新甲时,崇祯反而决心杀陈新甲,此人留不得。

虽然刑部已经三次将定谳呈给崇祯,都没有定为死罪,按照《大明律》,不管如何加重处罪,陈新甲都没有可死之款,崇祯急了,将首辅周延儒、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召进乾清宫,地上跪了一片。

崇祯厉声问道:“朕原叫刑部议陈新甲之罪,因见议罪过轻,才叫三法司会审,不料你们仍旧量刑过轻,显然是互为朋比,共谋包庇陈新甲,置祖宗大法于不顾,三法司大臣如此姑息养奸,难道以为朕不能治尔等之罪?”

刑部尚书战栗说:“请陛下息怒,臣等谨按《大明律》,本兵亲自丢失重要城寨者可斩,而陈新甲无此罪,故臣等无法为陈新甲拟罪。”

崇祯大怒道:“胡说!陈新甲他罪姑且不论,他连失洛阳、襄阳,福王生死不明,襄王等亲藩六王被贼人杀害,难道不更甚于失陷城寨么?为何斩不得?”

左都御史辩说:“虽然宗室诸多连遭不测,但非本兵直接过错,还望皇上乞怜……”

崇祯没耐心听下去,将御案一拍,哼道:“不许尔等再为陈新甲乞饶,速下去按两次失陷藩封议罪,下去!”

首辅周延儒跪下道:“请陛下息怒,按律,敌兵不薄城,不至斩本兵……”

崇祯打断道:“连陷七亲藩,不甚于敌兵薄城?先生勿言!”

三法司大臣叩头退出,重新商议,虽然他们知崇祯决心要杀陈新甲,却仍希望有回心转意时侯,于是把陈新甲定为斩监”,呈报崇祯钦批,崇祯提起朱笔,批了立决二字。

京师臣民闻知此事,舆论哗然,但没有人敢将真正的舆论传进宫中,于次日午日三刻,陈新甲于西市就斩,三日后,陈新甲被斩的消息传到了临清。</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