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与十二阿哥,即便是远远的隔开宫墙,也是彼此挂念着的。
吴书来闻言,也心里觉得酸涩。
御前断发乃是死罪。
乾隆帝终身幽禁了皇后,于文武百官之前,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
只是。
十二阿哥还是这么大的孩子,日后若是想要见一面儿亲生额娘,可谓是难上艰难了。
吴书来觉得眼睛有些发热了起来,他抿了抿嘴巴道
“娘娘到底是六宫之主,还有玉琈陪伴在侧,不会有事儿的。”
十二阿哥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再也不发一言。
他本来就是个不大爱说话的孩子,比起来永星的滔滔不绝,十二阿哥在乾隆帝面前,大多时候都是谨慎小心的。
唯一能够让他放肆的地方儿,就只有和亲王府了。
只是如今,这唯一的放肆,也随着和亲王的死讯,湮灭至尘烟了。
三人的队伍,是在将近六月份的时候才抵达京都的。
进了紫禁城,一同前去面见乾隆帝,却被拒之门外。
李文照面色有些尴尬的看着鬓发苍白的师傅,他为难的开口道
“师傅,万岁爷说了,让十二阿哥回宫之后迁居阿哥所,讷苏肯大人,即日起,当差的地方儿,由御前转到雍和宫后。”
吴书来一路的风霜,都掩盖不住此刻的愤怒,他攥了攥拳头道
“那……”
他回头看了一眼十二阿哥,压低了声音道
“十二阿哥一路回京,万岁爷也不肯见?”
李文照也在为此发愁,他点了点头道
“万岁爷只是说了这样的旨意吩咐奴才,我也不敢耽搁,且还说,让十二阿哥日后无事,就不必来御前问安了。”
这话实在是太过让人寒心了一些。
吴书来面色颓败,他倒退了一步,冷声道
“好,好。”
一旁站着的讷苏肯听到了这样的旨意,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弯下身子,双手紧扣
“微臣,叩谢圣恩。”
言罢就深深的叩了一个头。
经死而生,豫妃已然身死,自己活在这世上,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姑母对待自己有恩,乾隆帝能够如此厚待自己,已经是恩赐了,讷苏肯不敢再去奢求更多。
他叩头谢了恩典之后,就径直的转身离开了。
而十二阿哥,也默默的驻足了一会儿后离开了。
他自小就是养在皇后的身边儿,没有像别的阿哥一样自小就远离额娘,景仁宫,更是自己成长的地方儿,如今,却什么也不剩下了。
明明还是盛夏的季节,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却好像是已经枯死了一般。
一个人也没有了。
吴书来跟随他,看了看十二阿哥在已经大门紧闭的景仁宫前头驻足,心底里也觉得难过,他安慰道
“奴才陪您去阿哥所罢。”
十二阿哥站了好一会儿,轻轻的摇了摇头道
“不了,公公快回去罢,我一个人就成。”
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样令人难过的时候儿,也没有落下眼泪来。
身旁的小太监,是自小就陪伴他长大的人,此刻也对吴书来行了礼道
“吴公公放心,有我陪着十二阿哥呢。”
吴书来不大安心的看了看,阿哥所里那群奴才,拜高踩低的势利眼儿,如今还说不定是什么态度呢。
他拍了拍十二阿哥的手嘱咐道
“要是有人不守规矩,尽管打发人去寻李文照。可千万不能苦着自己,明白吗?”
事到如今,十二阿哥在宫中,也只有吴书来这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可是吴书来,也因为皇后的事情,而被训斥,甚至连个差事都不能够保住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div>
他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让自己的土地对他多多帮扶一些。
十二阿哥点了点头。
“我知道。”
吴书来看着他的背影走在长长的甬道之中,好像是突然之间,这个孩子就长大了许多。
时光斑驳,吴书来还能依稀记起,他小的时候儿,在这条长长的路上奔跑的模样儿。
十二阿哥却并没有沿着原本的路去阿哥所,他的脚步沉重,竟是直直的朝着冷宫的方向去了。
他的小太监自然看得出来,便也没有制止。
听的十二阿哥的声音落寞无奈。
“松清,你说,皇额娘还好吗?”
小太监怔然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道
“娘娘在静心苑,日子必定比从前清净。”
他也是自小就没了娘亲的苦命孩子。
看着主子和自己沦落到了差不多的境遇,心里怎么能够不难过呢。
十二阿哥看了看高高的宫墙,真是高啊。
当年老祖宗建造这些宫墙的时候儿,为的会是什么呢?
隔绝自己与皇额娘的母子情分。
母子连心,母亲在里头受苦,自己又怎么能够安然的进了阿哥所里呢。
松清看了看前头,已经是有人在把守了,急忙制止住了十二阿哥,轻声道
“主子,只要你保重自身,娘娘在里头,定然也会安心。”
他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道
“如今,还不是时候儿。”
十二阿哥无助的伸了伸手,最终也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深深的朝着静心苑的方向看了一眼。
静心苑内—
正在做针线的皇后,仿佛也是心有感应了一般,她只觉得心口骤然的疼了一下儿,抬起头来,看了看外头,潮热的天气,让人心里头也觉得闷闷的,想必是要落雨了。
皇后悠然的叹了口气,轻声道
“不知道永基如今,回来了没有。”
这个孩子胆子不大,自小,就是最最害怕雷雨的天气,每次打雷下雨,都是要吓哭的。
或许是因为生在雷雨天里的缘故。
玉琈正在一旁择些青菜的嫩芽,她看了看宫门,紧紧的闭着,也努力的笑了笑安慰道
“十二阿哥定然早就随驾回京了,主子安心罢。”
皇后看了看手里绣了一半儿的荷包,上头的麒麟图样,栩栩如生。
想起来自己的儿子,还在外头。
心底里唯一的那一块儿柔软,此刻也变得十分酸酸涩涩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道
“但愿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