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养在宫里,也看的一清二楚,乾隆帝最放在心上的,到底还是只有皇后一人罢了。
只是皇后此刻听得这样的话,却觉得并不舒坦,她想起来自己与乾隆帝已经许久没有独处了,今日匆匆一见,心底里的芥蒂还是放不下。
她看了看和婉公主,温柔的摇了摇头道
“本宫有什么可羡慕?你他日成婚,可千万不要与我一般,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最好不过的了,儿女双全是更好,夫妇和谐,比什么都要强。”
皇后心里有些酸涩,自己年少时候期盼的那些东西,如今一一都落了空。若是谈羡慕,也该是自己这个岁数儿去羡慕她才是。
和婉公主点了点头道
“皇上心里,也是只有娘娘一人的,他来慈宁宫问安,都时时提起来您呢,听不得皇祖母说您一句不好。”
皇后闻言,也弯了弯嘴角儿笑了
“傻孩子,君王的心里不可能只装一人,还是你自在些,嫁出宫,德勒克也不用继任位置,你可以自自在在的。”
和婉公主也笑了,圆圆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我与娘娘一般,都是喜欢自在的。”
皇后目光看着平静的福海湖面,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话了,是啊,谁不是喜欢自自在在的呢,若是能重来一次,想来也是没人愿意进宫的。
皇后看着和婉公主,心里也有些柔软,和婉公主的生母早早的过世,女子出嫁时候,总要有人在旁提点一二的,自己当年出嫁时候,是嫂嫂在旁,长嫂如母,总要教些夫妻之道的。
如今,皇太后宫中自有嬷嬷教导与她,可是皇后还是有一点不大放心,她看着和婉公主,细细叮咛道
“你日后为人妻,自在虽好,该有的礼法也不能忘记,科尔沁不比咱们这边儿,规矩总是有所不同的,好在,那小王爷也会护着你的,你是个好孩子,也不必本宫提点,万事平安,就是最好的了”
和婉公主点了点头道
“皇后娘娘的嘱咐,安晴都记得的。”
皇后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
“你是懂事理的好孩子,自然在哪儿都有你的福气。”
她言罢似乎又想起来什么,转头问道
“你阿玛,这次可随着御驾一同来了圆明园么?”
皇后细细想想,这一路上,好像都没有怎么瞧见和亲王弘昼的身影儿,以为是和婉公主和亲的事情,他还在因为这事情置气,与皇家置气,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和婉公主想了想道
“祖母有些不适,阿玛安置祖母,说是晚两日再来,已经禀报了皇上!”
皇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
“皇贵太妃身子不好,多多看顾也是好的。”
二人闲话着,不知不觉正午就要到了,和婉公主便也告了退。
皇后一个人也觉得有些无趣了,她坐在福海之畔的凉亭上,再没有比这里更加凉爽的地方儿了,皇后手中握着一柄团扇,缓缓的摇晃着,湖面上吹来的微风将她的碎发抚的微微颤动了起来。
皇后目光看着远处,轻轻对玉孚叹了口气道
“你说,往年,咱们都是怎么过来的?”
玉孚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啊了一声儿道
“娘娘说什么?”
皇后看着平静的湖面,一只手抚了抚碎发道
“日复一日的漫长,往年,咱们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呢?”</div>
玉孚无奈的笑了笑道
“主子是来了圆明园,宫务少了,便觉得太闲适了吧?”
皇后合了合眼睛道
“或许是吧!”
玉孚接过来了皇后手里头的团扇,开口宽慰道
“娘娘,万岁爷今日已经是挂念您了,您也该低个头儿,一直违拗他,也不是个法子!”
皇后手指抚摸着红木的栏杆,睁开了纤长的眼睛,福海依旧是一望无际,她神色淡淡的开口道
“玉孚,你伺候本宫多年,也该看透些万岁爷的心思了!”
玉孚晃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看凉亭之内也没有旁人,摇了摇头道
“奴婢,奴婢不明!”
皇后勾起嘴角,嗤笑了一声儿道
“君恩如流水,皇上与本宫虽然是少年夫妻,可他对本宫也总会有个厌倦的时候儿,却又不愿承认自己的凉薄去另寻他人,便只能在本宫身上找幌子。”
玉孚抬头看着皇后的侧颜,温婉景丽,十分动人,说出口的话却是如此直拉拉的。
皇后顿了顿,一只手捏紧了自己的手指,长长的护甲戳的皮肉生疼,皇后却只叹了口气道
“只要本宫与弘昼二人活着,他心里这道坎过不去,本宫的头上就永远悬着一把刀,随时能要了命。”
玉孚也愣住了。
自从进了皇宫,自己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儿伺候的时候开始,乾隆帝与皇后二人,仿佛每一次的争吵与伤心,似乎,都有和亲王的因素在。
皇后看的太明白了,她就像是一块清澈的镜子,什么污秽在她面前,都会露出本来的面目。
乾隆诶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好的一面儿,若是皇后始终如此,日后,乾隆帝砸碎这面镜子,也未可知。
深宫之中,人不能活的太迷糊了,却也不能如同皇后这般,什么都看的透彻极了。
她看的开,却放不下。
过了许久,福海边儿的一双雨燕扑腾扑腾翅膀飞了起来,皇后终于也缓缓的起身站起来了,她一只手搭上玉孚道
“咱们回去吧,出来这么长时候儿,本宫也累的很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