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早被憋坏了,听说守关将领在外迎候,他立即放下手炉,跳下车来。他抬眼望去,这函谷关果然地势险要,两边峰峦叠嶂,直插云天,山上林深路隘,关城就筑在两山之间,恰似一只猛虎,雄踞在千里驰道上。刘彻向卫绾问道:“当年秦皇就是从这里去山东巡视的么?”
“还算有点见识,当初秦始皇五次东巡有三次是从这里经过的。”回答他的是王允。
“啊,允哥儿你怎么起了。”刘彻问到。
“你声音那么大我怎么睡得着啊?”王允没好气的说到。
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是想自己看看函谷关。这些年他走过的地方其实也不算少,但是却始终没有来过这个历朝历代都十分有名的大关。
卫绾其实很不满意王允对刘彻的说话态度的,作为太子太傅的他认为王允作为臣子应当恭敬的对尊上回话。那怕太子年幼也不可如此轻佻,不过一想到王允都能从刘启碗中抢肉吃了他还是选择沉默了。
“反正是两兄弟,随他去吧。”
刘彻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与好奇,进而问道:“听窦太傅说,高皇帝也是从这里进入咸阳的?”
王允点了点头:“彻儿好记性。当年高皇帝与项羽定下盟约,先入咸阳者为王。那年八月,高皇帝率军攻下武关,驱兵关中,进入咸阳,并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遂成千古佳话。”
刘彻在一旁听得入神,眼神光彩熠熠,幼小的心灵联想到未来,自己一定也像秦皇、太祖那样威风,于是性至于情脱口而出道:
“大丈夫当如是也!本宫将来一定要扫平内忧外患,缔造大汉盛世。”
卫绾转脸凝视着刘彻,只见刘彻披着一件皂色的大氅,边上缝着一轮白色的裘毛,内着玄色长袍,腰扎褐色革带,佩戴虎头鞶,足蹬黑色战靴,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煞是英俊,他顿时为太子的壮怀激烈而感到兴奋。
“那允哥儿,我这次这个算不算东巡呢?”刘彻追问到。
听到刘彻的问话卫绾脸色一紧。
而王允则是皱了皱自己的眉头,“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因为“巡”这个字是皇帝陛下专用的。你现在只是储君,所以来说并不算。还有,这种话不能乱说的,你看你把太傅脸色都说变了。”
听了王允的话刘彻偏过头去看了看卫绾的脸色,不过看到的只是一个牵强的笑容。
刘彻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我明白了,允哥儿我以后会注意的。”
王允对他投去一个赞赏的微笑。
回过头来看到函谷关上旌旗猎猎,刀枪林立,守关将士个个精神抖擞,阵容严整。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走上前去挥手向一个个身躯笔直的将士们致意,稚嫩的童音驾着寒风,在两山之间荡起阵阵回音:“将士们好,将士们辛苦了!”
“恭迎太子殿下!”
喊声在山间久久回荡,直到遥远的天际。
卫绾见状分外吃惊,太子殿下小小年纪,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但是如果他稍微了解王允和刘彻两人之间的小游戏他就会明白这些东西都是王允教他的。
未等卫绾的思绪回转过来,李息已经上前行礼了。殊料刘彻摆了摆手道:“将军请起。本宫在思贤苑中陪荣哥哥读书时,窦太傅曾说过,先祖文帝劳军到细柳,周亚夫以甲胄之身不拜,而行军礼。祖父非但不怪罪,反而称赞他为‘真将军’。太傅,本宫是不是也该这样呢?”
卫绾频频点头,心中却暗暗惊叹,窦婴对太子的影响真深啦,以致都成了刘彻的影子,这应是为师者的荣耀啊!
在经过由将士们组成的走廊时,卫绾问起周亚夫与郅都过关的时间,李息说已经过去有六日了。卫绾的心稍稍松了下来,按照这个行程,等太子到达睢阳城时,一切都应该安排妥当了……
傍晚时分,周亚夫走出营门,望着二里外的睢阳城头,十分惊异地摇了摇头。
睢阳果然不像其他诸侯国都城那样——在城楼的高度上比长安城低了许多,城墙的规模也与诸侯的身份大抵相当。而眼前的睢阳城,城楼高耸,城墙恢弘,吊桥高悬。
城头上“刘”字和“梁”字大旗迎风招展,影影绰绰地瞧见城墙上巡逻队伍的穿梭,俨然一个中原长安。
周亚夫捋了捋胡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藩国不削,必成大患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