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万历元年,朱翊钧刚刚登基,在每天枯燥的学习内容里,他最喜欢的就是书法,这里的原因或许有基因的存在,也或许是环境的熏陶。
因为李太后就写得一手好字,冯保也同样如此。
一个是他的母后,一个他的贴身内侍,自然而然会对他有所影响。
但书法这种爱好却并不为张居正所认可,直接将它抹杀在摇篮里。
万历元年有一次,朱翊钧兴致勃勃的叫来一众内阁大学士来观看他秉笔挥毫,这其中就有张居正,写完以后就赏赐给了这些大臣。
当时的张居正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默默的接受了小皇帝赏赐的大字。
可第二天,他的奏章就传了上来。
大致的意思就是,“陛下的书法已经取得很大的成就,现在已经不宜在这上面花费过多的精力,因为书法总是末节小技。”
“自古以来的圣君明主以德行治理天下,艺术的精湛,对苍生并无补益。”
“像汉成帝、梁元帝、陈后主、隋炀帝和宋徽宗、宁宗,他们都是大音乐家、画家、诗人和词人,只因为他们沉湎在艺术之中,以致朝政不修,有的还身受亡国的惨祸……”
张居正这奏章说的毫无问题,的确是一个忠臣的建议,但却让幼时的朱翊钧在心底里对张居正畏惧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个“张先生”是一个能真正和母后一样管控他的人。
母后的管控理所应当,因为那是他母后。
现在却又多出来了一个理所应当的人,这个人就是张居正。
……
朱翊钧想到了那段回忆,心里不禁又软了下来,轻声问道,“先生觉得吕卿,魏国公等人所办之事有何差错?”</div>
“一定要到罢官的地步吗?”
张居正一脸的严肃,抚须问道,“皇上怎么想的?”
“朕以为……吕卿,魏国公和南京礼部一起去地方开办乡村社学并无差错。”
张居正回道,“可南京礼部给事中弹劾的没有错,开办乡村社学是礼部的责任,吕渭纶身为南京刑部侍郎,此举的确不妥。”
“给事中弹劾他侵礼部之权,这点并无差错。”
“可先生,吕卿不还是南京国子监的祭酒?”
“皇上,您都说了,他是南京国子监的祭酒,又不是南直隶所有乡村社学的祭酒……”
朱翊钧点了点头,自知这件事上,吕渭纶的确是侵权了,这让他没法再为其开脱。
“先生,那言官弹劾吕卿与礼部勾结呢,朕以为,吕卿不是那种人。”
“皇上!不要用以为,这大明官场上的所有官员,都不要只看他们的表面。”
朱翊钧眼神有些飘忽,他再试问道,“先生,就算吕卿侵礼部之权,并与礼部勾结,可他为的不还是南直隶的那些贫困学子?”
“如今既然魏国公有心在这上面捐钱开办,难道我们不应该鼓励吗?”
张居正摇了摇头,“皇上,为贫困学子做事这件事上,吕渭纶做得没错,但在为南京官员上,他做错了。”
“这个错误,或许您认为很小,但他已经被那些言官给抓到了,就会被无限放大。”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