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镇国公府从始至终都因我不是男儿,苛责我娘,又有事没事儿明里暗里埋怨我无法继承我爹的衣钵,只怕这里面也有些是我爹的意思?到时北上一起生活,还指不定怎么看不上我呢吧。”
说道这儿,丹阳都不由得为自己来日的生活哀叹。
只不过这般愁绪也仅只一瞬,谁说她娘就一定要在北面扎根了?再说就算她娘真的和她爹重修旧好,也并不碍着她往来各处。实在待的不顺心,等她娘顺利生产,大不了她游历四方,看遍本朝大好河山就是。
一旁听得一愣愣的宣德帝,此刻却忍不住哑然失笑。
若说白崇礼为了在妻儿面前装威风,会给丹阳留下刻板严厉的印象,但这重男轻女还真扣不到那小子头上。
且不说他自个妻儿,就是年轻时,他那几个妹妹都被他宠的没了边儿,只可惜如今那些真正心疼老实头的血亲不是远嫁就是消香玉陨……
送行宴并没用多久便到尾声。
宣德帝父子望着载有丹阳母女渐渐远去的一行几辆,掩了身份的普通青帷小马车,心中各有思量。
待车队的影子已完全模糊,小如巴掌时,太子萧瑾才开口劝道:“父皇,咱们回去吧。有事先的种种安排,姑母不会有事的。再说还有丹阳。”
提起这位表妹,萧瑾于沉闷严肃的氛围中难得又有了一丝轻松笑意。</div>
“那丫头平日里看着不怎么着调,但这些年不在咱们跟前,也是长大不少。即能于波云诡谲的阴谋里救下孩儿一条性命,想来看顾姑母也是成的。”
宣德帝不置可否的侧头看了看自己儿子,再转回视线望向远方时,却只低声问了一句好似与此无关的话。
“冯永的事,在你看来,可还有隐情?”
冯永就是淮阳王派来京城,那位预谋毒害太子还想嫁祸给安阳王世子的冯长史。
事发之后,这人倒也干脆,才被丹阳的人扣住,并听明白问罪的话,立时自个认下所有。且在被送去面圣的路上,竟趁人不备服毒自尽了。
虽说他来了个死无对证,但其身份在这儿摆着呢,宣德帝想借此发作淮阳王也并不算太难。
只是,一个淮阳王哪里有胆子谋害当朝太子?
就算这位太子明面上孤苦无依,被宠妃并其他皇子压的死死的吧,那也是举朝上下毋庸置疑的口头继承人。无论旁人心底是何想法,但凡有谋害太子的举动且落了实证的,便于谋害当今圣上并无二致,即谋逆重罪,需移九族,判凌迟。
冯长史的九族正待被擒,去“请”淮阳王上京奏对的人也已在路上。
宣德帝父子也在事发当日的夜间,于无外人时谈过此事。
彼时,萧瑾惊魂未定,大多是依直觉与往日印象给此事下的论断——怕是江南那些世家大族或封疆大吏有些心大了,而嫁祸安阳王世子更是一招毒计。
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宣德帝暴怒之下,去杀一明显并无本事之前还隐被苛待的皇族,而幕后之人则可借此挑动人心与悠悠众口。
若此计能成,本无可撼动的宣德帝一朝怕也要经历风雨飘摇,天下大乱。
当日父皇听后,只默然半晌。回神后赞了他一句“不错”,便只嘱咐他好生休息,喝药压惊。
而此时此刻父皇再次提起,难道是有了其他想法?
果然。
在萧瑾苦思无果,并直言自己再看不出任何其他隐情后,宣德帝不只没替儿子解惑,还扔出一句——
“即这样,你便不日也启程去北面,好好历练一番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