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自从那趟凤栖山赏梨花的变故,长安城的天气也变得凄凄楚楚,不是阴云就是多雨。
小遗当真不要我这个娘亲了。
起初,他经历了卓文君跳崖自尽之事,惊魂未定,夜里哭闹,软软糯糯地喊着秋夕姑姑,发现我躲在门口后面偷偷地张望,更是撒起泼来,扰得秋夕姑姑只能无奈地关上门窗。
后来,他的情绪稳定了,每次吃出是我做的鳜鱼丸子,就皱着小眉头,直接拿去喂猪。秋夕姑姑帮我劝过几次,可架不住这个会撒娇的小『奶』娃。小遗那对月牙眼一流出汪汪泪水,秋夕姑姑就没撤了。
哎,这臭小子,还真是随了我倔强的『性』格。
卓文君的葬礼将至,我决定带着小遗一起去拜祭,顺便打探清楚卓文君想拉着小遗跳悬崖却放弃的疑点。每晚更深人静,思绪翩然,总是对此生出不安的情绪。长安城或许真要变天了,不怕滂沱大雨,就怕突如其来的地震。
当晚,我换上秋夕姑姑的装扮,端着小遗爱吃的酒酿小圆子,垂着脑袋,潜入小遗的卧房。
小遗最近可能受到的刺激太多,竟然转了『性』子,坐在低矮的紫檀木椅上,摇晃着两只小短腿,看小红玉为他准备的《夏国纪事》。
“秋娘,酒酿小圆子搁在书案上即可,小遗看完这一章就把它吃光光。”小遗头也不抬地笑道。
那明明馋得流口水还要假正经地写注解的小模样,实在太逗了,我忍不住捂着嘴巴偷乐。然而,这一偷乐就引起了小遗的注意,他瞧到是我,故意皱起巴掌大的小脸,居然爬下凳子,利索地推开门,做了一个请出去的姿势。
“夏遗,想当夏国大祭司,必须得到前任大祭司的推荐信。”我双手叉腰,恼道。
话音刚落,这个臭小子胆敢别过小脸,捂住小耳朵,表示不愿意听。
连日积累起来的气闷令我顿时火冒三丈,随手抄起鸡『毛』掸子,欲好好教训小遗一番。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这个娘亲是病猫了。然而,瞅到小遗那双眼眶红红却憋着眼泪的月牙眼,又立刻心软,扔了鸡『毛』掸子,改为将小遗搂在怀里哭泣。
“小遗,娘亲是有苦衷的,娘亲答应你,会坚持与刘珺和离。”我泣道。
“娘亲要说话算话。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小遗勾起小拇指,嘟着小嘴巴。
“小遗真是娘亲的乖儿子。”我也勾起小拇指,蹭一蹭小遗的小脑袋,笑道。
“好啦,娘亲以后不许爱哭鼻子,要是被外人瞧见,有失大祭司的威严。”小遗用小胖手擦擦我的眼角,努力板着小脸蛋,道。
我听后,哭笑不得,小遗要成为第二个乔长老吗?想一想,乔长老那为了夏国鞠躬尽瘁的地中海发型,我瞬间抖了抖身子,整个世界都不美好了。不行,小遗以后是要当上位的男二号的,还是尽早让他拜阿离为师,学一学“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风采吧。阿离可是蝉联了银河系最想嫁的男神排行榜冠军一万多年呢。
“小遗,把这酒酿小圆子吃完就听娘亲讲讲夏国野史,莫看这正史了,迟早要掉头发的。”我笑道,赶紧合上那本《夏国纪事》。
“娘亲,你是不是在地球待久了才变得蠢蠢的。夏国人是不会秃头的,皮囊自带修复功能。”小遗扬起小脑袋,竭力摆出严肃的神『色』。
对哦,不必担心小遗那『毛』茸茸的脑袋长出地中海。乔长老是自认为那地中海发型够有气势,才留着的,这品味真是细思极恐。小遗成年后,要是敢学乔长老,做娘亲的一定往死里抽。死里抽好像太狠了,还是交给阿离来教导吧,哈哈。
“小遗喜欢听夏国野史么?”我捏一捏小遗的脸蛋,笑道。
“不狗血的话,小遗就不亲亲娘亲。”小遗弯起月牙眼,笑得贼坏。
于是,我和小遗终于和好了。
三天后,是卓文君的葬礼,在司马相如的屋舍举行。那承载着素『色』绢帛扎成的白花的滇山茶,看得我满眼的心酸,恨不得拔了剑将它们全部砍掉。为什么这世上所有的才女,都不能够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呢。
原以为这滇山茶就是践踏卓文君的爱,看到那灵堂之上的主人家竟是一个陌生人时,我不禁冷笑。是不是这世上所有的男人,皆是上一秒待你如白月光,下一秒就弃之如白饭粒呢。
我牵着小遗向前行礼后,那灵堂之上的主人家亲自搀扶起我,彬彬有礼,一派谦谦君子作风。细细瞧去,这个陌生人,仪表堂堂,年龄应是比卓文君小上几岁,一身麻衣,书生气息颇浓。
“文君嘱托过,若她有去无回,请程某替她向堇姑娘说声对不起。”这个陌生人仅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附在我的耳畔,轻声道。
“你是……”我心底那不详的预感愈发地强烈了。卓文君最开始的打算是拉着小遗跳悬崖这事,果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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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程礼,是文君的先夫的弟弟。”程礼作揖道。
当我看到他那双肿得像核桃的眼睛里,流动着浓浓的哀思时,立刻了然于心。
蜀中临邛有两大冶铁富商,一是卓王孙家,二是程郑家。卓文君的先夫,便是程郑家的长子,可惜英年早逝。程礼是程郑家的第四子,按照习俗,该喊卓文君一句嫂嫂。
张骞以前和我八卦过,程礼接管程郑家的生意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门造访卓王孙家,以程郑家新发掘的铁矿作为聘礼,求娶卓文君。卓王孙虽然重利,但是碍于伦常,不得不拒绝。之后,卓文君夜奔司马相如,再到当垆卖酒,就没有传出关于程礼与卓文君的任何瓜葛了。
“程先生,夏某晚上可否过来为文君守灵?”我问道。
“知无不言。”程礼握紧了拳头,道。
接着,我和小遗离开了灵堂,倒是在司马相如的屋舍门口,看到了白发苍苍的卓王孙风尘仆仆赶来。卓王孙跪在门口嚎啕大哭,一直喊着文君的名字的场面,看得路上行人纷纷拭泪。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是刺入骨头三分的悲痛。
子时,哄小遗入睡之后,戴斗篷再入司马相如屋舍,仆人已经全部换成程礼从蜀中带来的家丁,年纪皆在四十岁以上,成熟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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