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河西走廊,已是大雪时节,恰逢鹅『毛』飞雪。 .
小遗四个月大了,说话走路对他来说只是小儿科,他如今在刘珺的耐心教导下学了写字作画,令我激动了好一阵子。这九维,怎么落到小遗身,成了神童,哦不,应是神婴。可惜,他的身子骨还是婴孩的免疫力,经不起沿路的颠簸,发过几次高烧,秋夕姑姑又不在我的身边,急得我哭肿了眼睛。所幸,阿珺相公医术精湛,又在我怀孕时期特意钻研过小儿科,开解我糟糕的心态之余,还要衣不解带地照料小遗,消瘦了不少。
说起秋夕姑姑,她是我见过最像亲生妈妈的婆婆了。听阿珺相公说,当她看到小遗的银发紫眸鱼尾时,她虽然表现出恐惧,但是阿珺相公更快恢复了镇静,迅速封锁小遗的消息,亲自照顾小遗。而当阿珺相公告知我们想出门远游时,秋夕姑姑不仅不反对,还主动留在姑苏,甚至劝服红玉莫去干扰我们一家三口的乐趣。咳咳,这点蛮有婆婆的风范了,深知大灰狼的心思,嫌弃本祭司的左护法碍眼。
不过,秋夕姑姑为什么不顺便骗骗丁四娘流连于姑苏城采采芳草呢。从姑苏到河西走廊,一旦小遗喝饱了『奶』『奶』,丁四娘抱着小遗不撒手。而丁四娘的侧颜本与我有五分,却我美艳,甚得小遗的喜欢。小遗一见到丁四娘,不啃自己的胖手指了,要去亲亲丁四娘的脸颊,还一口一个软软糯糯的四娘。呜呜,小遗只有饿了才会乖乖地喊娘亲,求我抱抱。
至于帝都长安城的动向,刘珺基本充耳不闻,专心绘制他所游历的山川城市地图。起初,我还替他研磨,趴在客栈的书桌,『迷』恋于他绘图的神情。可惜,作为理科生的通病,地理知识一窍不通,只看到一大堆弯弯曲曲的线条。久而久之,便不愿托着下巴盯着刘珺发呆,为他煮了一碗虾仁阳春面,自己去找乐子了。
嘿嘿,这乐子嘛,当然是要听狗血八卦。而狗血八卦的最佳生产地,自然是帝都长安了。所以,七叶源源不断地送来新鲜出炉的长安城的是是非非时,我没有叫停,反而越琢磨越兴奋。
后宫之,暂时小风小浪。
长秋殿的太后王娡,近来十分低调,说是之前向天祈求皇长子的诞世如愿了,便吃斋一年还愿,不出长秋殿半步。因此,刘彻的未央宫,现在由执掌凤印的卫夫人卫子夫打理。
卫子夫诞下皇长子刘据有功,刘彻竟下了一道圣旨,百年之后,与卫子夫同『穴』于茂陵。此等殊荣,与皇后无异。忆起《史记》所说,卫子夫因巫蛊之祸而无法入葬茂陵,我抱着梨花酒,唏嘘不已。最薄情,当属帝王家。
朝堂之,依旧风起云涌。
卫青被封为长平侯,食邑三千八百户,官拜大司马大将军,成为长安城炙手可热的贵胄。我听到此等好消息,恨不得学了琵琶,为卫青谱写一首颂歌。咳咳,热血翻滚一下即可,这番英雄情结,若是被自家夫君发觉半分,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意料之外的,便是平阳侯曹时竟位列九卿之一两宫卫尉。这卫尉,掌宫门卫屯兵,非世家三代忠臣不得重用。更何况,平阳侯的两宫卫尉,乃是长乐宫卫尉和未央宫卫尉。平阳侯与平阳公主夫妻不和,在长安城已闹得沸沸扬扬,流言皆偏向于平阳公主不守『妇』道,与还是骑奴的卫青有染。刘彻此举,若是为了安抚平阳侯,大可以赏赐美人黄金,犯不着在自己的床头悬挂一条毒蛇,不得安眠。
为此,我茶不思饭不想。七叶以平阳侯曹时与宫女公孙氏的私生子身份,住在侯府,却从未汇报过平阳侯有异样,叫我怎么能安心呢。最后,刘珺察觉我在床榻之严重走神,便卖力地惩罚了一晚,待我累得发不出咿呀之音时,才告诉我,今年的四王之『乱』,平阳侯是隐藏极深的幕后军师。我吓得冒出一身冷汗,立即修书给七叶,想尽办法逃离平阳侯府。
言归正传,且说我们短暂的归隐生活。丁四娘在张掖与我们分道扬镳,奉襄王刘珺之命,只身与匈奴单于伊稚斜谈判,放出张骞和甘夫。因此,我与刘珺打赌,不出三年,刘珺必定返回长安。倒不是觉得刘珺栈恋皇权,而是他有这般心系天下的胸襟,恐怕匈奴未灭,他都不会向往归隐生活。
我们扮作姑苏丝绸商,在靠近敦煌的月牙泉附近买下一家汉人宅院居住。敦煌的屋舍大多低矮,墙壁厚实,窗户窄小,刘珺偏爱汉人风格,提议将它改成姑苏的三合院,可是架不住我和小遗的坚决反对。哈哈,小遗自从丁四娘离开,努力巴结我这个娘亲了。我惦念着之前的西域风酒舍,十分豪气地掏出腰包,以暗红『色』细螺旋纹圆锥状为屋顶,以镶嵌红宝石的『毛』毡毯铺四壁和地面,看得刘珺扶额叹息,小遗也见样学样,逗乐了我。
在河西走廊生活的三年,是维系我们一家三口后来分离多年的最关键的感情,也是当我们经不起命运所开的玩笑之时最有力的支撑。在这三年,我将我所知道的穿越和夏国大祭司,都告诉了刘珺。阿珺相公同我分床了九天,在小遗的助攻下,又和好如初。</div>
三年后的腊月市,我给小遗穿了一件雪狐寒兰团纹对襟袄子,戴同『色』毡帽,遮住银发,又用离别前秋夕姑姑赠的勾勒了两条金『色』灯笼鱼的白帕子,捂住紫眸,这样的话,小遗出门不会被别人指指点点,还能看清外面的花花世界。然后,我将那团白白胖胖的小遗,塞到刘珺的怀里,牵着小『毛』驴,兴高采烈地赶往敦煌的闹市。
经红玉的叮嘱,小遗是九维鲛人物种,应该多吃海鲜辅食。所以小遗一看到活蹦『乱』跳的小河虾蹬着小胖腿,嚷嚷起来。刘珺轻轻扫他一眼,他又安分地耷拉着小脑袋,盯着小河虾流口水。
“大姐,这小河虾怎么卖?”我问道,『摸』出一支白玉簪。
这腊月市,采购年货,很少使用钱币,多半是以物换物。卖小河虾的大姐,见到漂亮的白玉簪,立即伸出了双手,发觉我还在犹豫,又不好意思地缩回去,眼睛却一刻也离不开白玉簪。
“小遗,背一背娘亲昨日教你的《离思》”我笑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小遗摇头晃脑,背诵流利。
“小少爷年纪轻轻会『吟』诵,长大以后可不得了,是…”卖小河虾的大姐穿的是改短的曲裾,梳的秦国时流行的发髻,簪了红木钗。她未说完的“是…”,大概指的是小遗被白帕子蒙住的眼睛,以为小遗患有眼疾。
“不碍事,小遗是我们的宝贝。”刘珺笑道,替卖小河虾的大姐解围。
我皱起眉头,并不在意卖小河虾的大姐的无心之说,只是有点懊恼教小遗念情诗。一首感人至深的情诗,到小遗的嘴巴里,成了对着小河虾流出的口水。元稹那个绿茶男要是知道,估计要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哭诉一番。哎,将小遗培养成温润如玉的男二号的使命,任重道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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