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李姬又羞又恼而不发作的表情和韩锦瑟的低头不语,以及坐在左边首位的王娡投向李姬的厌恶神『色』,我心底乐开了花,宫斗剧没有白看呀。李姬惹我心烦,我便爆料她在猗兰殿如何不要脸地勾引刘彻的丑闻。
“堇王后,多嘴多舌不利于小公子的成长,安分地喝你的补汤。”窦漪房剜了我一眼,恼道。
稀奇呀,窦漪房终于不喊我小浪蹄子了,居然称呼我为堇王后,可是午睡没有清醒么?既然目的达到了,我也懒得计较,便答了一句诺,继续同站在两旁的依依和淼淼说悄悄话。
“堇王后,今日可谓惊艳四方。这十字髻梳得格外别致,艳而不俗,华而不骄,比起当年上林苑坐撵游幸的慎夫人,更是有过而无不及。”王月出偏偏看不惯我的安逸,一席别有用心的赞赏引得众人窃窃私语。
果真,窦漪房的脸『色』变得难看,鱼尾纹崩成一根根扎小人的绣花针,特意盯了一会儿我的侧颜,右手搁下筷子,握了拳头。骤然,砰地一声响,食案上的酒杯被她推翻,溅落了一地。紧接着,宫女太监过来收拾,换上新的酒杯,她才逐渐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启禀太皇太后,瑟瑟想弹一首琴曲,感谢太皇太后的款待。”韩锦瑟作揖道,这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极了窦漪房爱吃的黑芝麻汤圆,能不答应么。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据说堇王后精通音律,常与襄王对曲,可谓神仙眷侣。不如,堇王后鼓瑟,与韩姑娘共奏一曲。”河间王刘德王后孔氏笑道,落落大方。
语罢,我差点将吞进喉咙的鱼胶吐出来了。我和孔氏没有交集呀。而且,关于举报河间王刘德在学生之中传播非儒学说的奏折,我可是亲自取火烧掉的,她不应该感激涕零吗?
“韩锦瑟与孔氏是手帕交。”依依弯身凑近我的耳畔,轻声道。
好吧,这一家宴的女眷,都是存心找茬的。说什么堇王后会鼓瑟,我连瑟长啥样都不知道,分明是在窦漪房面前努力拉近我与那个会鼓瑟的慎夫人的距离,以致于惹得窦漪房的加倍仇恨。还有,常与襄王对曲,是怎么传出来的,明明就是我被刘珺『逼』着谱写新曲,而他一个人在享受美味佳肴,看得我流口水。
“韩锦瑟擅长鼓瑟。”秋夕姑姑替我倒桂花米酒时,轻声道。
看来韩锦瑟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知晓慎夫人会鼓瑟,便只道自己想弹琴,托孔氏之口建议我鼓瑟,招致窦漪房的迁怒。如果秋夕姑姑没告知韩锦瑟擅长鼓瑟,恐怕我会在窦漪房面前老实交代自己不会鼓瑟。那么,韩锦瑟便友善地提出鼓瑟,邀请我弹琴,与我一争高下。
“哎呀,堇儿失仪,请皇祖母恕罪!”我灵机一动,推翻了酒杯,假装慌『乱』地收拾,割伤了手指,连忙跪在地上,委委屈屈地吮吸自己流血的指头,泣道。
“坐没坐相,吃没吃相,堇王后比那嫣红馆的小浪蹄子还不如。秋夕姑姑,趁小公子还未出世,教熟堇王后宫中礼仪,省得带坏了小公子。”窦漪房恼道。
话音刚落,我低着头,咬着舌头,生怕开心得笑了出来。本来还要绞尽脑汁思索着如何挖走秋夕姑姑呢,现在可好,窦漪房一句话便解决了烦恼。哈哈,天助我也。</div>
当然,面容上可要与窦漪房唱反调。我扁扁嘴巴,竭力挤出一张苦瓜脸,恼道:“回皇祖母,堇儿答应了襄王,每日写足四千字家书,并无多余的时间听秋夕姑姑的教诲,还请皇祖母看在小公子的份上收回成命。”咳咳,没有写家书这回事,低调低调,不能被阿珺相公知道。
“堇王后是要抗旨不遵么!”窦漪房恼道。
“秋夕谨遵太皇太后旨意,谢太皇太后成全。”秋夕姑姑竟然行了郑重的跪拜礼,抬眸时,眸子里的朵朵白霜,化作柔柔春水。
我偷偷瞅一眼王娡,她保养得宜的面容上虽挂着温暖的笑容,双手却缩在衣袖里,隐约感觉到蔻丹断裂之音。不禁疑『惑』,王娡是暗自责怪窦漪房不顾及她的感受,便把秋夕姑姑拨给了我,还是对秋夕姑姑生了别的想法呢?
“韩姑娘,名字里带有瑟字,可是天生爱鼓瑟?”未意料到,不起眼的长沙王后唐氏,居然是在场唯一一个帮我的。
“让唐王后见笑了,瑟瑟不才,练习过几首瑟曲,恐扰了太皇太后的清静。”锦瑟行礼道。
“瑟瑟莫谦虚,献上一曲,令大家开开眼界,洗涤一下惹是生非的晦气。”窦漪房道,两道精光直指李姬和王月出,便是暗示她们敢动陈阿娇,就是与她作对。
韩锦瑟道了一声诺,便坐在正中央,抚上宫婢安置好的瑟。琴瑟弹奏技巧相似,但是瑟音低沉,适宜弹奏悲春伤秋之词,颇受爱无病*的贵族上层的追捧。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曲伤怀,众人鼓掌。可我却捂着莫名疼痛的心房,蜷缩成一团。这首曲子,我一定听过,脑海里浮现出的曲名便是《锦瑟》。然而,我不记得,在哪里听过。耳畔响起充满哀伤的质问:哥哥,你为了一个低贱的三维物种,当真要毁掉念奴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