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姐姐再这样看着司马大哥,念奴会不高兴的。”念奴挡在了司马迁的面前,撅起塞入烤羊肉串的小嘴巴,美丽的大眼睛像两只蝴蝶般扑闪扑闪着。她旁边的小白虎学着主人的动作,也侧着脸,尾巴扬起,表示抗议。
“长安城里,陛下和太皇太后闹得正僵,司马郎中就马不停蹄地逃到上谷来。”我讥笑道,找了靠近营帐的空位置坐下。吃了几口青菜又吐出来,这水煮菜根本没放盐,比学校的食堂还难吃。
“堇姐姐,你不可以这么说司马大哥。司马大哥冒着被匈奴袭击的危险,奉陛下军令,送军粮过来。”念奴咬了几口青菜,也吐出来,小脸蛋皱成一朵红纸花,尔后眨巴眨巴眼睛,将青菜塞进小白虎嘴巴,小白虎愣是挣扎不过,只能可怜兮兮地咽下去。
“只是送军粮这么简单?”我笑道,想学电视剧的高人,一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模样,托着下巴,举起酒杯,半抿一口,结果那二锅头的味道呛到喉咙里,满脸通红。
司马迁见状,命随从收拾好琴出去,悠然地坐在我的对面,模仿我刚才的样子,一口一口地品尝美酒,盯着我的红晕,嘴角噙着一缕把玩的微笑,待酒杯空,才缓缓地道:“夏夫人果然善解人意,懂得陛下的心思。”
“夏夫人?舅母,你被陛下强娶吗?”霍去病原先和念奴边拌嘴边喝酒吃肉,耳朵倒是和狼一样灵光,几乎跳起来,质问道。
“去病,不得无礼!”卫青喝道,匆匆地看我一眼时,闪过一丝愁苦,尔后一杯一杯浊酒下肚,不再言语。
而刘胜嘴角虽挂着魅『惑』的笑,眸子却似两道寒光飘到我的身上,震得我脊背发凉。还好刘珺在龙城,这要是听到夏夫人和舅母的称呼,不仅是拒绝与我见面这么简单,他想折磨人方法多多。
“司马郎中,可是送龙城地图过来?”幸亏我脑子机灵,转开话题,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司马迁笑而不答,拍拍手掌,邀请久久站在营帐外的随从进来。那随从拔下竹簪,甩开一头如瀑布般的乌发,那玉葱手腕上编制的红丝线格外的注目,再抬抬眼,清秀的脸庞上几瓣胭脂梅花,衬得她妩媚动人。
“笙歌,你怎么来上谷了?月出怀有身孕,你不应该待在九华殿伺候吗?”我扔掉没啃完的鸡腿,走上前去问道。
“王美人有玉成照顾,不必担忧。”笙歌冷冷地道。她拨弄着红丝线,空洞的双眼里似乎掩盖着一份稍纵即逝的愧疚,这般的淡漠和她那个充满热闹的名字真是格格不入。
“笙歌,你和月出是不是起了争执?”我问道。眉头微蹙,大脑在加速运作。如果笙歌了解龙城的地形,画好图让司马迁带过来就可。而且她自小伺候着月出,情同姐妹,绝对不会在月出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
“没……没有。”笙歌偏过脸去,轻声道。过一会儿,费力一笑:“笙歌来上谷,是想为死去的父母报仇。笙歌的娘亲是汉人,父亲是楼兰人,一家三口被匈奴掳去做奴隶,过着和羊群一样低贱的生活。父母为了帮笙歌逃离匈奴人的魔掌,被抓回去活活打死。”
不知如何安慰人的我,默默地抱着浑身冷如冰雪的笙歌,淌着泪水,柔声道:“你想亲自为他们报仇,那就跟着卫大哥袭击龙城吧。”
“笙歌姐姐,念奴和堇姐姐都是你的亲人呀,不过念奴做了夏家二小姐,你入门只允许排到三小姐。”念奴抱着小白虎,笑道。那调皮的小白虎见到笙歌这个大美人,扭动着身子从念奴胸口滑落,用粉嫩嫩的小爪子扯着笙歌的衣襟,还特别娇羞地求笙歌抱抱,气得念奴翻起白眼。
“卫将军,笙歌就托你好好照顾了。”我作揖笑道。
“堇……堇姑娘不一起去龙城吗?有战士们守护,安全一些。”卫青道。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低声叹道:“难道堇姑娘真的很在乎襄王吗?”
“舅母请放心,有狼王在,万无一失。”霍去病酒喝多了,拍拍胸脯,笑道。
“有劳霍将军了。”我作揖道。
霍去病听到霍将军三个字,飘飘然,竟欣喜得抱着酒壶狂饮。而念奴在一旁气得边跺脚边揪着他的耳朵,恼道:“病秧子,堇姐姐是珺哥哥的女人,别喊什么舅母,听见一次,打一次。”说完,随手一巴掌过来,却被醉酒的霍去病喷了一手的呕吐物,恼得念奴眼泪都流出来了。
刘胜仍然是邪魅地喝酒微笑,眸子时不时飞过念奴和霍去病的打闹。笙歌站在卫青一旁,俨然一个副将军,为他一杯一杯地斟酒。而司马迁最擅长扮世外隐者,边呷着酒边摇头微笑。
我悄悄地退出营帐。仰望那轮高高地照在战国时期燕国长城旧址的明月,亘古不变地清清冷冷。刘珺真的没死吗?到了上谷,心开始忐忑。如果不去龙城,就能够一直怀着刘珺没有死的希望。毕竟我和刘彻也只是推测他还活着。有千万个复杂的理由可以解释一个人的生与死。于是,握住龙纹紫玉印章的手心起了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蠢女人……”一道充满磁『性』带着淡淡的寒兰香的声音吹入耳畔。
我垂下眸子,静静地依靠在身后的人的怀抱,温暖如春。上谷的气候也不是太糟糕。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