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白齿咯咯作响,发出教人听起来十分不适的摩擦声,孙儒口中猩红的舌头又伸出来不住舔了舔略显干裂的嘴唇。仿佛现在就在想着若是李天衢落到自己手中时,便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啃噬他的骨头那等让自己想起来便能感到快意的场景。
如今与诸路藩镇对抗,战局整体上还是处于僵持的局面,可宋州那一路河阳军李罕之先行撤军。杀了自己麾下干将刘建锋的李天衢又卷带数万民众,这才踏上撤返回义成军藩镇的路程,这也让孙儒锁定住了目标,把对方当成不惜长途跋涉也要一口吞下的猎物。
看他眼下也不过才七千多兵马,而俺又集结了几拨军旅,总计二万六千余众。莫不是前番李天衢夜袭将刘建锋杀得个措手不及,便狂妄到这次还能以少胜多,而击退我方大军?
以孙儒凶残的个性,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的是,李天衢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也没有舍却那些碍事的平民拖累,立刻逃窜回由他统掌的藩镇去。甚至还亲自统御兵马断后,耽着凶险护应那群两腿羊脱离险境,他又图个什么?
莫非...那李天衢是个济弱扶倾、悲天悯人的大善人?
想到这里,孙儒脸上凶恶煞气不由又浓郁了几分,若真是如此,那你在这个世道还真就是该死的杀才。他缓缓开口,又阴声说道:“这倒也好...也生得俺再费事奔波,你李天衢若真非要保住那群草民,待俺杀光了你这伙驴鸟,也会纵兵继续去追杀,开剥吞噬,让你与你要保住的猪狗血肉都一股脑的被吞下,在我军孩儿们的肚子里团聚便是......”
“若能生擒了李天衢那厮,抓他拿来见俺,好歹是斩杀了黄巢的人物。老子亲眼瞧他被开剥活剐时哀嚎讨饶的模样,再割了他的脑袋,煮烂剃除血肉,留着颅骨当夜壶使......”
孙儒狞声说罢,随即下达军令。骸骨攒成、骷髅做就的骨槌,激烈的敲击在似是人皮所蒙的战鼓上轰鸣,又有号角响起,大批反军将兵口中发出荷荷的怪吼呼喝声,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直朝着对面的李天衢所部军阵发动起了冲击猛攻!
而李天衢军阵这边与对面孙儒所部反军相较,少了几分喧嚣与张狂,只有飘扬的旌帜牙旗猎猎作响,迎风发出扑扑的响动声,几乎所有将士神情肃穆,严守阵势,而多了几分渊渟岳峙的沉稳。
“陈州方面派出兵马,日夜兼程,赶来汇合,而宣武军丁会所部兵马相距不远,或许一个时辰,最迟一个半时辰内,因能赶至,在此之前,我军也必须要抵抗住敌军猛攻......”
李天衢长声说着,随即也铿馈有力高声调兵遣将,葛从周、张归霸、张归厚、安仁义等将领纷纷轰然称喏,各自拨马扑向军阵一侧,亲自督战,把守住四面阵势,麾下兵马徐徐密集排列,本来不动如山的军阵在面临敌军排山倒海的猛攻下,也已展露出腾腾杀气。
实则排成阵列之时,但听得衣甲摩擦声与呵斥号令声也并非十分整齐,调度时有些队列行动显得有些缭乱,行伍中一些军士脸上也仍不免挂着惊惧之色。
以义成军藩镇原本驻军为主体的军旅,先前虽然由葛从周出谋划策,李天衢发动夜袭劫营斩获得一场大胜,真刀真枪的厮杀又见过了血,而极大的振奋了军心士气,可是如今到底要在此处面临更为残暴的孙儒,以及他麾下更为势众的敌军,尚还没有历经长久操习打熬,以及从是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几次的经历,心中难免恐惧,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以李天衢、葛从周、张归霸等人治军的手段,好歹也能让麾下这些士兵明白你拼命未必会死,可倘若不战先乱,逃离奔亡却只有死路一条!秦宗权、孙儒统领凶残军旅暴虐害人的手段,眼下谁还不晓得?既然是合则有放手一搏的机会,散则只能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哪个还不肯死拼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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