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2)

朝廷的话语权,目前明明白白地被平分在两派人手中。

一派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公卿大臣,一派是以何太后为首的外戚。

前者随着这回清剿奸佞、铲除宦官,得士林中人拍手称快,声势大涨;后者一度如日中天,然而随着何进死于非命,弟弟何苗也因跟宦官行得太近被硬扣上一口勾结权宦的黑锅,一并砍了,其旧部被前者尽数招降。

此消彼长下,外戚元气大伤,势力大幅紧缩,公卿们则企图一鼓作气,将权柄悉数夺来,独揽朝权。

可他们谁都忽略了,独燕清看得明白的,是被袁绍为吓唬何太后而召进京,表面上是供袁家随意驱使的一条狗,其实是自有打算的恶狼董卓。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是被袁家收编去了,可其实就有过半,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也召舞阳君等,在何姓族人里,挑选些芝兰玉树来,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连书都没读过几本,多是糊不上墙、好大喜功的烂泥,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又惊又怒,可也不敢撕破脸皮,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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