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初响,天色微亮。
吴秋舫早早盥洗,恭恭敬敬地候在他九师叔的院子里,对于学剑一事,既然师父派人赠剑与他,那必然有所深意,即使如今自己对其中缘由还摸不着头脑,但有朝一日总能想个透彻。
所以他清晨一睁眼,便兢兢业业地来此学剑。
院中四下无人,只有吴秋舫一个人傻傻地站着院子里,阳光温暖了着少年的脸庞,他手心的汗浸湿了金色短剑。
每当他触到这柄剑时,心中便惴惴不安,仿佛这剑中有什么古怪。
而屋里的熊珺祺迟迟不肯露面,他早已起床,一如既往地整饬衣冠,梳好发髻,但一直盘膝坐在房里,缓慢且细致地擦拭他的宝剑,那只是一柄看起来稀疏平常的剑,但让他握在手中,颇有几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味道。
他不曾为人传道授业,对周宗让他传授吴秋舫剑道一事更不知当如何下手。只好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自己学剑之初,晏青云是如何教导他的。
说来也巧,虽然名为玄明子的徒儿,但他一身剑艺,却皆尽受传于二师兄晏青云,此刻却又要将这身本事,传回晏青云的徒儿。念及此处,冷然若他,也不禁吐出一声造化弄人的叹息。
秋舫倒是老实巴交地在门外候着,也不出声唤一句,熊珺祺不开门,他也不上前去问,就那么规矩地站着,握着剑的手是越来越使劲,甚至已有些麻木。
门开了,但出来的不是少年的九师叔,而是一柄剑,一柄呼啸而出的飞剑。
那是熊珺祺的佩剑,从门口飞射而出,直取少年面庞。
有剑飞来,气势凌厉,少年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往后跃开,双指一并,用极快的速度在空中连画几道,这是一道护身符咒,他的周遭登时冒出一层薄薄的光幕来。
剑一撞上光幕,光幕应声而破,好在那剑并非真要取少年性命,破了光幕之后,也只是悬在空中,未再来攻。
“用剑!”声到人到,熊珺祺的身影眨眼间便落到院中,那柄长剑见到主人,也“嗖”地一声窜了回去。
秋舫一愣,也只得硬着头皮亮出那柄暗金短剑,心中叫苦不迭,万没想到,学剑之路竟是如此开端,直接给他惊出一身冷汗。
但熊珺祺并非少年预料之中那样再次出手,看见短剑,反倒是难得一见地愣住了,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寒意渐甚。
“九师叔?”见熊珺祺一动不动站着,他不发一言的模样令少年颇感紧张,不禁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的剑,从何而来?”熊珺祺声音冰冷,神情凛然。
这话问得,倒是把秋舫难住了,那个叫做月白的和尚说过不能说是他将剑带来,可他还不善撒谎,只得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是...弟子在库房中找到的。”
“库房?”熊珺祺斜睨他一眼,显然不太相信这句话。
“是的,三师叔昨天让我去库房找一柄趁手的剑,于是我就...”
不等少年说完,熊珺祺便冷哼一声道:“那称手吗?”
“称手。”少年无奈,只能顺着自己的话回答。
“那你用它跟我过两招看看。”熊珺祺说罢,便摆开阵势,右手将剑一提,横亘在空,左手从剑上抚过,仿佛一出手,便能挥剑成河。
秋舫心中大骇,看到自己九师叔这一副不讲情面的模样,自然是有苦难言。恰巧自己又不会使这短剑,换作寻常的长剑,他脑海里装的剑技,即使用得不算高明,但也是能耍上几招的。但今日使这短剑,让他如何出招是万万想不明白,只能一动不动地傻站着。
“看清楚。”熊珺祺冷喝一声,虽然脸上写着不满,但他内心还是将教授秋舫剑术这件事挂念着的,即使出手,也不忘叫秋舫认真看着学着。
这一剑,只是极简的一剑,凭空向前一刺,毫无招式可言。但这一刺,剑身带着几分剑鸣,追风逐电般朝着少年奔来,怎个快字了得。
少年使剑,也有些日子,好歹算半个行家里手,但今日用的却是这柄更像匕首的短剑,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少年对此着实不知该从何下手,只得手忙脚乱地将法力注入其中,却又使不出什么招数来。而熊珺祺的剑越逼越近,他只好跃身一闪,哪还敢想反手来攻。
熊珺祺皱紧双眉,以他的老练,这短剑对秋舫来说,究竟是称手不称手,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一剑刺空,下一剑却未急着跟来。他冷眼道:“不是说称手吗?”
“弟子知错。”吴秋舫知道一切都逃不过九师叔的慧眼,只好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句。
熊珺祺一声冷哼,将手中佩剑折回,倒握在手,再将剑向少年一扔,命他接住。
少年接剑,只觉得这剑沉甸甸的,寒意森森,比之短剑重了数十倍,使了好大力道才稳稳握住。
熊珺祺早已猜到少年有事相瞒,但他从来不是刨根问底之人,秋舫不愿说,那他也懒得去问,自己接到的任务是教他剑艺,就算这剑是杀人越货而来,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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