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弗里德曼在自家宅邸的卧室里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唤醒。
“拉森大人,”身穿灰绿色女仆装的年轻女人手拿毛巾和脸盆,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道,“您昨晚要我在这个时间提醒您起床……”
弗里德曼撑起半边身子,看向门口。他还记得那张脸,那正是前几天弗里德曼昏迷不醒时守在她身边的女仆。但弗里德曼并不认识她。她不是拉森家的仆人,只有可能是斯特洛韦尔派来的。
至于他所熟悉的面孔,则早已一个不见,无论是他那喜欢收集鸟类羽毛的老管家,还是笑起来总是面红耳赤的女仆长,全都不知了去向。偌大的拉森宅邸中,充斥着斯特洛韦尔的人。
弗里德曼朝女人点了点头,正准备从床上坐起的时候,却见女人把脸盆放在一边,飞速地跑到床边来,用一只手托起弗里德曼的靴子,另一只手朝他的脚伸来。
“不用了,”弗里德曼动作轻缓地拿回自己的靴子,“我自己来就好。”
或许是没有体会过被拒绝的滋味,女人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像是一只找不到北的麻雀。
“女士,可以请你先回避一下吗,我需要换个衣服。”弗里德曼礼貌地问道。
“不,大人,我并不是什么女士,我只是个低贱的平民,请……请千万不要这么称呼我……”女人这下彻底慌了神,支支吾吾道,“大……大人……我可以帮您更换衣服……”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弗里德曼有些无奈地笑道,“请你先出去吧,女仆小姐。”
女人慌张地躬了几下身,半走半跑地离开了房间,就好像这屋子有让人窒息的魔力一样。
——这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活得如此小心翼翼?
弗里德曼有些苦涩地想到,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雷德拉那张阴险的脸。
穿好自己的常服,又用女仆拿来的盆具简单地洗了一把脸后,弗里德曼推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那位灰绿色着装的女仆赶紧迎上前来,从腰间的带子上抽出一把猪鬃刷,仔仔细细地将弗里德曼衣服上的琐碎赃物清理了一遍。
被迫接受完这般体贴的服侍后,弗里德曼被女仆引导向了自家的餐厅。在那里,陌生的侍者端来了安特利维奇风味的早餐,弗里德曼只是吃了一口,就被那怪异的酱料弄得胃口全无。
糟心的体验后,弗里德曼披上自己的外衣,将圣封长剑挂在腰间,准备去往某个地方。尽管陌生的管家一再建议弗里德曼乘坐专门为他准备的马车,但弗里德曼却婉转地拒绝了对方,并在管家有进一步的举动前果断走出了大门。
他在两个街区以外的酒吧雇佣了一辆普通马车,凭借着车夫老司机般的娴熟技术甩掉了管家派出的监视者。车夫一路狂奔,带着弗里德曼离开了上城区,并沿着城外的缓坡向下,驶入了底城区的街道。
依凭着自己的直觉,弗里德曼让车夫将他带到了德雷克广场,那是底城区最大的露天集市,同时也是最为肮脏不堪、臭气熏天的地方。
刚一走出马车,弗里德曼便在人头攒动的集市中望见了一个光头。那颗不羁的秃蛋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尖尖的头顶就好像是教堂的穹顶一样。
那是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人。本应是雪白色的袍子却在长年累月的耗损中变成了一块肮脏的抹布。那些美丽的纹样、装饰全都消失不见,只有胸前的西明教会标志还依稀可见。
“诸神青睐世人,于是予世人苦难。”老人站在废弃的木箱上,手捧一本不知被翻了多少遍的厚重书籍,向着过往的行人诵读着、宣扬着,“这是在告诉我们,神给我们苦难不是在折磨我们,而是在考验我们,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
他的周围,稀稀拉拉地站着十几个看客。他们的眼中或是呆滞,或是看戏,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不过是在那颗好似在发光的脑袋上而已。
“同时,这也是在警醒我们,要……”老人注意到了逐渐走近的弗里德曼,声音戛然而止,“呃!各位亲爱的信徒们,今天的传授就到此为止,请各位不要忘记每日的祈祷与感恩,我们明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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