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十年前的一个午后,我踏上了前往圣地亚哥的火车,我去那里和墨西哥人谈生意,在火车上,一个意大利裔找上了我,他说他叫里奇,来自西西里岛,我们在车上聊了一会……”
法尔科内庄园的书房当中,老教父的声音像是有些褪色的唱片,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撒向室内,变得有些昏黄,席勒没有坐在他的对面,而是坐在另一旁的沙发上,用雪茄剪剪雪茄。
雪茄的烟雾浓郁的像是夕阳天际线上层层叠叠的云浪,在烟雾翻涌之间,一些让人产生无限遐想的形状飘散开,仿佛上个年代特有的写实主义油画。
伴随着火车经过铁轨的铿锵声响,汽笛拉长,一个深棕色头发的男人正坐在火车车厢当中看报纸。
“咔嚓”一声,隔间的门被打开,另一个穿着长风衣的人把帽子拿下来放到胸口,他向一侧低头,对里面的人致意,并用意大利语说:“您好,法尔科内先生,我叫里奇,我来自西西里岛。”
年轻的法尔科内把手里的报纸拿下来,看着走进车厢隔间的里奇,同样用意大利语说:“你好,里奇,你是来找我的?”
法尔科内的意大利语腔调和里奇完全不同,他语调的尾音总是向下沉,那是他从他的家乡罗马城带走的唯一一样东西,这让他的语气听起来显得有些冷漠。
里奇却并不在乎,他走到法尔科内的对面坐下,然后说:“我听闻您自哥谭而来,想要前往加利福尼亚州,我搭乘这趟火车,就是为了来找您的。”
里奇有一头金发和棕色的眼睛,他的脸颊有些凹陷,脸型一看就是典型的意大利南方人,他低下头,表现出一种低姿态,用意大利语对法尔科内说:“先生,我来请求您的庇护,里奇家族已无处可去。”
法尔科内沉默的看着他,他用手指轻抚着报纸折痕的边缘,里奇将帽子放在了桌子上,他说:“我和我的家人在芝加哥卷入了一场纠纷,一个从西海岸来的英国佬用两个已经被开采到资源枯竭的矿场骗了我们,让我们欠了芝加哥的菲德里奥一大笔钱。”
里奇抬眼,用他棕色的眼睛看向法尔科内,但他没在这位年轻的黑帮头目眼睛当中看到任何情绪,这让他接下来的话变得更加没有底气。
“里奇家族已无力偿还这笔债务,可这责任并不在我们,那个狡猾的英国人已经离开了这里,我们却无法对菲德里奥解释我们为什么还不上钱……”
“法尔科内阁下,我和我的家人听闻您在东海岸享有盛名,我们只能来找您,寻求一条出路,菲德里奥也不过是芝加哥黑手党头目的一条狗……”
“我请求您,阁下,救救我们,里奇家族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年轻的法尔科内将手里的报纸放到座位的旁边,他向后靠到椅背上,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用带着冷漠腔调的意大利语说:“费德里奥的确不算什么,他只是个拉古萨来的小混混,如果没有他的妻子,他应该还在码头,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可你,里奇……你又要如何证明,你比菲德里奥更有价值?菲德里奥尚且有一个愿意提携他的岳父,可你呢?你们里奇家族,不也是码头走私出身吗?”
法尔科内把一只胳膊放到桌子上,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看着里奇说:“和你一起来到东海岸的西西里人,大多都在城里有了自己的营生,只有你,依旧是东海岸的一条流浪狗……”
“我们都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英国人骗,因为你急于加入芝加哥,急于给自己在城里找一个狗窝,而当你被一脚踹出来的时候,你又来找我,想要加入哥谭……”
里奇的脸上露出一丝羞窘的情绪,任何人被这样拆穿,都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可法尔科内说的是事实,和里奇同期来到东海岸的几个家族,现在都在城里发展的有声有色,只有他们,在遭遇一连串的打击之后,甚至连一个安稳的住处都没有,只能窝在火车站的旅馆当中。
“阁下,我说了,我愿意为您接纳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您能救我和我家族,我任凭您差遣……”里奇低下头说。
法尔科内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他从中抽出一根,捏在手上,里奇站起来,俯身给他点火,香烟的火光亮起来,在昏暗的车厢中,像摇曳的烛火。
“菲德里奥是条好狗,我希望你也是,里奇。”
里奇低头,在法尔科内没有拿烟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轻吻,然后说:“如您所愿,阁下。”
香烟的烟雾更像是寺庙中袅袅升起的香线,在最初一点浓郁的乳白色向上升起之后,烟雾就会逐渐散开,漂成白色的薄纱。
火车车窗的窗框,将两个男人的侧影框成一幅油画,“咔哒”一声,车厢的门关上了,里面的密谈无人听道,老教父也不想再赘述,他只是如此评价道:
“这么多年来,来求我的人很多,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很不讨喜,拿着大把钞票来找我做生意,可我不是个商人,更不是个拿钱办事的杀手。”
“里奇来求我的时候,他一无所有,但没关系,我很喜欢他的态度,于是我们一起去了圣地亚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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