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事重重,并没有喝茶。
虞凰倒是一脸惬意,她将那杯茶喝干净,又弯腰将趴在她腿边的那只小伴犬兽抱了起来。
虞凰轻抚着御风的背脊,感受到光滑的毛发从她手指尖穿梭过去的触感,多少有些上瘾。
怪不得盛夫人总抱着那只花狸猫,撸猫撸狗的感觉可不要太爽。
见虞凰没有坐在这里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惬意,大国师摇了摇头,才开口说道:“其实,早在20年前,我便推算出了时空之门之变,但我推算出结果的那天,中央塔已经开启了。”
“待我赶赴中央塔时,你的父亲已经献祭了。”
虞凰抚摸御风的动作突然一顿。
她垂着头,低声问道:“国师与我说这个,是要做什么?”
大国师紧抿着唇般,踌躇了数秒,才问道:“孩子,你心里可怨恨我?”
虞凰摇头,她语气平静地说道:“时空之门的变故并非因您而起,我父亲舍身献祭,也并非被您所逼。我恨您做什么?”
闻言,大国师颇感欣慰,可他自己心里却是自责的。“但我若早些推算出时空之门的变故,就能早些想出对策来,也许你父亲就不必牺牲。”
虞凰沉吟片刻,才道:“国师已经尽力了。”
尽力...
大国师长叹了一声,他心情复杂地说道:“只有尽力,往往还不够。小丫头,我要反复推算演练,才能算出一件大事的发生。而你只需要用眼去看,用心去听,便能做的比我更好。你有这般天赋,为什么不肯拜我为师,跟我学习?”
见虞凰不为所动,大国师忍不住问道:“学会了占卜之术,你轻易便能知过去,能通未来。你,真的就不心动吗?”他不相信虞凰真的能抵挡住这份诱惑。
听见大国师的提问,虞凰却是久久不语。
知过去,通未来,真的就很好吗?
虞凰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她说:“倘若一名重刑犯被宣判了死刑,那么他在等待死刑到来的那段时间里,每一天都会过得无比煎熬。同理,国师大人,倘若你推算出一件可怕的事必定会发生,且无法扭转局面,你心里能好受吗?”
大国师被虞凰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虞凰将大国师的反应看在眼里,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她忍不住问大国师:“国师大人,住在这占卜楼里,您真的快乐吗?”
大国师脸色顿时变白了几分。他望着虞凰,嘴唇翕动了几下,竟是无话可说。
那种明知道灾难会发生,却无法化解灾难的无力感,总是让大国师感到无力与痛苦。人人都只看到国师大人的风光无限,谁又能体会他内心的痛苦?
“小家伙,你活得倒是通透。”
大国师把玩着那只瓷白的水杯,他认命说道:“我没有一天不生活在焦虑与压力之下。尤其是在我推算出一件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的时候,我更是寝食难安。”
虞凰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我迫切地想要收你为徒,也是因为我推算出了一件可怕的事,而你,是整件事中唯一的异变。”
料到接下来的对话内容会很沉重,虞凰下意识就想起身走人。
有些事你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了,就成了故事中的局中人。
虞凰想要起身离开,但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蒲团上一样,根本无法动弹。虞凰撩开眼皮扫了大国师一样,语气愠怒地问道:“国师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还打算囚禁她不成?
大国师微微摇头。“你别急着走,听我把话说完,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虞凰打也打不过这个老男人,走也走不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坐在蒲团上听大国师讲话。
见状,大国师颇感欣慰。
但,转念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事,表情顿时又变得凝重起来。大国师冷不丁朝虞凰丢下一个深水炸弹,他道——
“圣灵大陆,快要走到终点了。”
虞凰瞳孔微颤。
她猜到会有大事要发生,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一件事。
大国师指腹在杯口上面打着圈,他垂眸说道:“那时空之门的背后,必定藏着一些可怕的东西。无我帝师以身献祭封锁时空之门,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那股力量,却没有彻底瓦解那股力量。”
“我时时刻刻都嗅到毁灭的气息。有时候我抬头望向天空,总觉得天空之上有一双隐形的眼睛,在默默地监视着圣灵大陆。”
听到大国师的描述,虞凰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发汗。
“这些年,我一直呆在占卜塔内尝试推算圣灵大陆的未来走向,直到三年前,我终于推算出了那个结果。”
虞凰眸子不自觉瞪大了,她听见自己在问:“您推算到了什么?”
大国师闭上了眼睛,他声音颤抖地说道:“圣灵大陆的未来在六年后,突然断了!”
圣灵大陆的未来断了,也就意味着圣灵大陆消失了!
虞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说:“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大国师右手瓷杯里的红茶在小幅度的荡漾,那是因为他的手在颤抖。</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