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丘磁族族地不远的一处民居里,骆君摇和谢衍正坐在竹屋里喝着茶。
屋子显得十分朴素简单,不过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竹编的墙壁上挂着好几个装着草药的药篓,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这是一个普通南疆采药人的屋子。
桌上的茶炉里正煮着茶,水雾从茶壶嘴里冒出,茶壶里的茶水正在悄悄的沸腾着。
骆君摇托腮手肘撑着桌面,越过出窗户看向外面,窗外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洪山部族长成了傀儡,古河部现在是堪布剌做主,丘磁部的人想要废掉原本的族长。”骆君摇道:“这些人,该不会真的想要跟朝廷开战吧?”
虽然南疆很难搞,但真的想要跟朝廷开战,却还是欠缺一些实力的。
然而如今南疆这局势,很难说就真的只是部族内部或者部族与部族之间的矛盾。
谢衍喝了一口茶,道:“应该是吧。”
“幕后之人……”骆君摇皱眉道:“能说动南疆三大部落的人一起反叛,绝不是只靠嘴皮子就能办到的。必然是要拿出让他们相信的实力才行。”
南疆人也不是傻子,没有实力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去蹚浑水的。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两人同时扭头朝门外看去。
片刻后,曲天歌拎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三个人,一女两男,身上穿着的都是南疆服饰。
只是等他们走进来了,骆君摇才发现,那三人虽然都穿着南疆服饰,容貌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
而且,那女子还是他们认识的人。
阮月离!
阮月离看到骆君摇却并不惊讶,还出朝她笑了笑,看起来甚至比当初在上雍要真诚得多。
“王爷。”
曲天歌将手里的人丢到地上,与阮月离三人一起向谢衍见了礼。
谢衍微微点头,“辛苦了。”
被曲天歌丢到地上的人挣扎着爬了起来,怒瞪着谢衍口中叽里呱啦的冒出了一长串话。
骆君摇眨了眨眼睛看向曲天歌,曲天歌道:“这是丘磁部四长老,是丘磁已故老族长的族弟,他不会说中原话。”
骆君摇叹气,她也不会说南疆话。
虽然她不会南疆话,但谢衍显然是会的。
谢衍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神色淡然地说了两句。
阮月离走到骆君摇身边,低声道:“王爷问,轲叙给了你什么许诺,让你同意站到他那边的?”说完阮月离又补充了一句,“轲叙是老族长的亲弟弟,丘磁部二长老。”
那位四长老脸色变了变,却并没有回答谢衍的问题,“你们是中原人?跟柯哲是一伙的?!”
谢衍淡淡道:“我是什么身份,不是四长老现在要关心的事。你和轲叙联合逼迫柯哲,就没考虑过他许诺给你的好处,你可能根本拿不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四长老依然强硬地道。
谢衍低笑了一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曲天歌,朝他微点了下头。
曲天歌点点头,伸手抓起四长老就往外走去,片刻后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骆君摇惊诧地看向谢衍。
这么简单粗暴?好歹是丘磁部的长老吧?
谢衍道:“这人能当上丘磁部长老,完全是因为他父亲和祖父当年都是为丘磁部战死的,他祖父是上一任丘磁部大长老。看在这个份上,丘磁部才给了他一个长老的身份。但是他能力有限,并不怎么参与族中事务。”
骆君摇道:“所以,他可能知道的也不多?那抓他做什么?”
谢衍道:“抓他,只是为了确定到底是谁在丘磁部搅弄风云而已。他一直不插手族中事务,这次却跟着跳得欢,可见好处不小。”
骆君摇点点头,忍不住看向站在一边的阮月离,“阮小姐……”
阮月离比起在上雍的时候,似乎更多几分随性和开朗,少了那种出身名门的矜持和骄傲。
“王妃叫我名字便是,我如今已经不是阮小姐了。”阮月离笑道。
骆君摇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月离姑娘,你怎么会在南疆?”
阮月离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谢衍,谢衍朝她点了下头,阮月离才道:“我与族中几个年轻人,奉王爷之命深入南疆,在这里已经快两年了。如今算起来,我也算是半个南疆人了。”
骆君摇闻言仔细打量了阮月离,眼前的女子却是跟当初上雍阮家的大小姐相差甚远。
脸依然是从前那张脸,但却比从前更爱笑了,身姿体态也不是大家闺秀从小特意培养出来的优雅,而是有一种飒爽洒脱的味道。
肤色比从前深了一些,脸上不施粉黛,给人一种美丽,健康的感觉。
最重要是的,从前阮月离身上那种总是让人觉得望而却步的清高傲然没有了,取而代之是坦然和坚定。
她在上雍曾经那些故人若是见了,恐怕都不敢认了。
阮月离笑看着骆君摇道:“王妃不必为我担心,虽然当初刚到宁州的时候心中十分忐忑,但是现在我却十分感激当年王爷给我的机会。我很庆幸我当初做了这样的选择。”
这话是真心的,当年她接受了摄政王的安排,虽然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不甘心和愤怒,但当时她确实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要么当个平平凡凡被流放的罪人,要么嫁给姬容和亲,无论哪一个在阮月离眼中都不是好选择。
到了宁州之后,她要安顿族人,要学习许多从前十几年从未学过的东西,要为往后的生活做打算。
等她渐渐适应过来才发现,其实那些原本以为的艰难也不过如此。
两年前,阮家的其他族人已经在宁州彻底安定下来,渐渐习惯了新的生活。
阮夫人在得知丈夫死后,也终于接受了现实,转而想要替儿女张罗起婚事来了。
阮月离没有再听从母亲的安排,她态度强硬的拒绝了母亲,带着几个阮家的青壮易名进入南疆,与南疆人做起了生意。
如今阮月离已经是南疆东南部颇有名气的草药商人了。
阮月离觉得很满意,南疆民风剽悍,因为环境艰苦女子也需要参与劳动才能维持生计,因此对女子的约束并不严苛。
阮月离在南疆行走,也比在中原自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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