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看着于谦的模样,一时有点语塞。
他这番话,完全是下意识说出来的,并就是塞外多风多沙尘,容易加剧他的病情,只是一句叮嘱罢了。
他忽然发现,于谦可能和福建那群揭竿而起的百姓一样…他们要的可能真的不多。
“陛下,大明新获大胜,北镇抚司衙门里还关着不少的人,那些囤货居奇的商贾,还有凤阳诗社的十四个人,以及…当殿击杀前锦衣卫指挥使的一干人等。”卢忠提到了他牢底的一群犯人。
尤其是当殿击杀指挥使马顺的人。
盘踞在朝阳门外囤货的商贾,凤阳诗社摇旗呐喊的笔正,当庭击杀视规则于无物的朝臣。
这些人现在依旧没有定下章程。
“徐御史!”朱祁钰坐直了身子,看着徐有贞问道:“这些人该怎么办?”
徐有贞浑身打了个激灵,慢慢走出来,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臣以为囤货居奇者不过逐利,多有发生,若是今日皆斩,天下商贾人人自危,货物无法流通,与大明无利。”
“至于当殿击杀马顺等人,那也是…为国为民啊,臣以为流放最为恰当。”
“凤阳诗社的十四位笔正,摇唇鼓舌,败坏军心,该杀。”
“商贾人人自危?”朱祁钰嗤笑了一声,站起身来。
他转过头对卢忠愤怒的说道:“卢指挥,在你那里被捕的粮食投机者们,我们要立刻把他们全部斩首示众!并且通传天下!”
“要告诉那些商贾们,任何敢于人为制造饥荒的投机者!都将是大明的敌人!都将是朕的敌人!要立刻斩首!”
“这群家伙,不是罪人,是虫豸!连人都不是。”
朱祁钰对商贾是没有任何的偏见的,甚至他认为商贾的存在有利于大明的货物流通。
事实也是如此,商贾的存在有很多正面的、积极的作用,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但是在战争之时,在灾年、在缺粮之时,大肆投机,低买高卖,囤货居奇,以谋求土地、普通百姓家眷之人,都应当立刻被消灭。
物理意义上的消灭,抹除掉他们的存在的痕迹!
他们已经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已经被金钱所奴役,那么这些人最后的下场,就只有死亡。
不杀一批祭旗,天下商贾,岂不是要照着模样学了去?
“臣领旨。”卢忠俯首说道。
大明皇帝的旨意,这群人不仅要死,而且要遗臭万年!
朱祁钰的怒气未消散,继续说道:“当殿击杀锦衣卫指挥使,杀人者死,一道斩首示众便是。”
“臣领旨!”卢忠再次高声说道。
锦衣卫是什么?
是天子亲卫,即便是马顺等三人,是朱祁镇的死党,但是清理马顺等人,只能皇帝来做。
都察院和给事中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
至于凤阳诗社那群人,朱祁钰却没有做出批示。
凤阳诗社的《布仁行惠议》算是一份比较犀利的文章,是南迁派的摇旗呐喊的鼓吹手。
但是兴安已经查明了,他们和散播“朕,朕,狗脚朕”流言的人,并非一拨人,不是奸细,就是单纯的意见篓子。
真理,是颠不破的。
不是几个文人,狺狺狂吠几句,就可以动摇的。
朱祁钰是在讨好这些脑袋里都是媚骨的读书人吗?
当然不是,他只是不想阻塞言路。
正统共一十四年,王振把持朝政,壅蔽言路,导致了下情无法上达,极大程度上,造成了大明现在目前的模样。
而王振能做到这种地步,因为他是朱祁镇的近臣,就连英国公张辅,这位靖难之后只是封侯,凭借战功封公的辅国重臣,都无法靠近朱祁镇。
正统十二年,王振的头号走狗喜宁,侵占了张辅家里的田宅,张辅自然是不从,喜宁的弟弟喜胜就带着净奴,把张辅家中的一名孕妇给打死了,一死两命。
张辅、邝埜等大臣极力阻拦朱祁镇亲征,这些阻拦的意见,却全都被挡下了。
到了土木堡更是如此,邝埜跪在朱祁镇的大帐外觐见,最后却始终不能觐见,最终土木堡惨剧发生,战死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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