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原配(完)三合一
秦秋婉并不隐瞒, 将那个草包偷袭二人的事说了。
李庄主一脸无奈:“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秦秋婉一指李欢喜:“她愿意帮我作证。我只想知道实情,如果你不说, 我就会把她的身份昭告天下, 再让她帮我作证,当年是你和天魔宫的人合谋害死了我爹。”
李庄主:“……”这倒霉闺女,不要了行不行?
他看向地上的女儿。
她满脸的坑坑洼洼, 除了一双眼睛还挺熟悉, 再找不出曾经的模样来。
李欢喜伸手摸着自己的脸:“爹,我要那块药玉。”
她只要想到自己和林开栋久别重逢, 他看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吐出来时, 就满心崩溃。
李庄主面色复杂:“我说。”
他叹息一声:“我相信每个男人年少时, 都有一个仗剑走天涯锄强扶弱的梦。我也一样, 那时候我双亲健在, 家中不需要我管, 我在外游历了好几年,认识了许多友人,你爹就是其中一个, 我和他们整夜喝酒谈心, 切磋武功……后来, 我遇上了欢喜的母亲。”
他眼神里满是追忆:“她是一个貌美且骄傲的女子, 我一见她, 便想靠近她。更让我欢喜的是,她对我也并非无意。”
“后来我带她归家禀明了双亲, 她武功不弱, 称自己孑然一身没有亲人。我爹娘很疼我, 很快答应了亲事。我们俩成亲后,生下了双喜。日子过得平静, 本来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辈子相守,可十年后,她又有了身孕。”
“不过,这一回没那么顺利,她月份大了后,稳婆发现她胎位不正,兴许会难产。我遍寻大夫,都没人敢保证她一定能母子平安。她那段日子里,整夜整夜睡不着,后来她跟我说,她能请到高明的大夫保她们母子平安。我闻言狂喜,立刻催促她快请……她踌躇良久,告知了我她真正的身份,还说天魔宫中的大夫,应该能护住她们母子。”
李庄主语气沉重,时隔多年再次提及此事,他仿佛还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的纠结。
“夫妻十载,闺女都这么大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她一尸两命,左思右想,我答应下来。她也再三跟我保证,等孩子落地,她就会让大夫回天魔宫去,以后也不会和那边来往。”他声音越来越低:“我盼着一切能顺利,可惜事与愿违。她送出信两个多月,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等到了临盆,也没看到有大夫上门。我极力想救回她,请了满城的大夫。可她还是……”
他闭了闭眼:“丧妻之痛,让我颇为颓废。后来你爹听说了,便带着你们母女上门劝我宽心。可就在这个时候,天魔宫的人却上了门。来的人是宫主,听说她已不在,立刻疯了似的冲我出手。我当时正伤心之时,已经几夜没睡,浑身疲惫不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后来你爹听到动静出来看到我们打斗,眼看我即将不敌,大概也是看天魔宫主出手狠辣不是良善之人,便拔剑相助。后来……”
说到这里,他哽咽难言。
秦秋婉接话:“后来我爹被他杀死,天魔宫主又舍不得杀你了?”
李庄主颔首:“秋阳侄女,我对不起你。这些真相,我一直想说,可又不敢说。我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好像错的只有我……”
秦秋婉面露嘲讽:“我看你还是没想说,否则,你何必受我威胁?”
真想告知天下人,不告诉她真相便是。
李庄主强调:“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有整个李家庄,他们不知内情,要是因此而受我牵累,也太无辜了。”
“那你可以告知外人,就说这事和他们无关。”秦秋婉冷笑道:“这天底下讲道理的人多,你只要站出来主动承担,他们也不会迁怒。”
“你还是太年轻。”李庄主摇头叹息:“若我李家庄散了,他们无论到了何处,都会背着和魔宫勾结的罪名,就算侥幸活命,也会被这天底下所有人孤立。”
说白了,他根本就不想认错。
李家庄的人享受了李庄主带给他们的荣光,他做错了,他们被牵累也不无辜。
李欢喜急切道:“江秋阳,你既然得知了真相,快把药玉还我。”
秦秋婉站起身,将药玉丢到她身上,拂袖而去。
她要杀天魔宫主!
夫妻二人从平城消失了。
两人带着一百多护卫,出现在几百里外的天魔宫老巢。
这样毫无规矩,还将人性的恶面故意放大的地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天魔宫留守的人中,除了一百多弟子,大半都是老弱妇孺。
而这里面,九成九的女子都是被魔宫的人掳来的,好多还生下了孩子。
秦秋婉没有杀她们,把人赶出了院子后,一把火将天魔宫包括里面的药材全部烧了个干净。又带了一些特殊的药粉去魔宫内和周围,将那些还在地里的植株灭死。
二人带着身后众人,还有一些得到消息赶来帮忙的江湖中人。一起将那些想要阻止他们的护卫全都杀了。
站在山脚下时,二人已经浑身浴血,都受了些伤。
他们身后,众人看着山上的熊熊火光,又是欢呼,又是嚎哭,状若疯魔一般。
秦秋婉派了护卫,将那些女子送回家中,没有家的,便买下半条街的铺子安顿,让她们以此为生。
天魔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宫主震怒。不待二人赶回平城,就等在他们回程的路上,要亲自截杀二人。
秦秋婉也想过躲起来先养伤。
但他们一躲,齐城江家和余家就别想清净。天魔宫众人手段莫测,下手也狠辣,他们可没想让家人替他们承受天魔宫的怒火。
回去的路上,秦秋婉又准备了一些药材。
平城郊外一百里处,两人的马车被人拦下,掀开帘子,就看到了青面獠牙的面具人。
“哟,这不是魔宫宫主么?”秦秋婉跳下马车:“听说你家被烧了,你怎么还在此处?”
天魔宫主气得一掌拍出。
秦秋婉飞身后退。
与此同时,马车里的余重川如离弦之箭一般,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过去。
两人很快交起手来,转瞬间已经过了十几招,秦秋婉站稳身子后,也拔剑冲了上去。
周围天魔宫的弟子从密林中冒出,和护卫交起手来。
渐渐地,激战中的两拨人中多了些鲜亮的衣衫,都是江湖上主动前来帮忙的人。但凡有人来,江家的护卫都会第一时间上前送上一枚药丸。
虽然不至于能解所有毒,但能挡住大半。不至于立刻身死。
天魔宫最近在平城没少欺负人,激起了民愤。
上辈子,没有人敢主动挑天魔宫的老巢,也没人站出来与他们作对。所以,所有人都龟缩着能忍则忍。
如今不同,有人做了他们不敢做的事。
眼看有人发药丸,还在观望的人也拔剑冲杀进来。
人家都敢挑老巢了,他们只是出手帮忙而已,有什么不敢的?
如果在此事中出了一份力,以后和外人说起来,自己脸上也有光。再说,他们已经率先吃下解毒的药,就更是无惧。
帮忙的江湖人或许会担忧自己的小命,且站且退。但秦秋婉和余重川不同,两人压根不知道什么叫痛,只要还没死,就一次次往前扑。
这种视死如归的气势也感染了前来帮忙的人,渐渐地,魔宫之人在用完了身上的毒粉后,一个个倒下。
此消彼长,江湖人的气焰愈发嚣张。
天色黑了,众人渐渐地停了手。
天魔宫众人已经死的死,逃的逃,地上积了大片大片的鲜血。还有好多人受了伤。
不过,受伤的江湖人脸上却带着笑。
秦秋婉二人追着奔逃的天魔宫主一路往密林里奔去,两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位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高手。
值得一提的是,柳拳也在其中。
天魔宫主一逃,其实就已经心生了惧意。
练武之人,最忌讳害怕,气势不足,先输了一半。
天黑时,他们到了一片山崖边,本来秦秋婉二人凭自己就能重伤天魔宫主,加上有人帮忙。很快,秦秋婉的剑插入了他胸口。
夜色朦胧里,天魔宫主的眼睛死死瞪着她。
秦秋婉冷笑道:“十年前李家庄内你杀的那个姓江的,我是她女儿,替父报仇,天经地义,你杀了人,便该偿命,哪怕是死,也该瞑目才对。”
她拔出剑,狠狠从他脖颈间滑过,带出大片血迹,然后,飞起一脚将他踹下了山崖。
秦秋婉浑身脱力,趴在地上大口喘气,余重川看似站得笔直,其实全身的力气都靠在手中撑地的重剑上。
他深呼吸几口气,上前扶起秦秋婉:“走吧,天黑了,我们找地方养伤。”
养伤之前,秦秋婉问了那些受伤的江湖人,又散了一批药出去。
至于药方的来源……一律推说是祖传的。
江家已经是传承了百年的世家,一直都名声在外,拿出什么都不稀奇。
也有人运气不好,碰到的毒粉太过毒辣以致不治身亡。秦秋婉也放出了话去,若是他们的家人有事相求,她都会全力相助。
接下来两天,她的铺子里还接收了一些前来投靠的孤儿寡母。事实上,她也无所谓是不是那些亡者的家眷,只要走投无路,她都愿意帮忙。
这一回,夫妻两人养了一个月的伤。
余家人赶了过来,亲自守着二人,不让他们费神,将所有的客人都挡在了门外。
习武之人,都愿锄强扶弱。
余家夫妻心疼儿子受的伤,但也很欣慰于两人干的大事。
余父欣慰之余,又忍不住责备:“太鲁莽,万一你们做得太隐蔽,没有被江湖人得知,也没人前去帮忙,你们俩怎么办?”
秦秋婉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消息。”余重川语气沉稳:“我们有故意放出风声。”
他们动手之前,也想过告知所有人一起讨伐。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有些侠义之人心很大,想要救天下所有人,但武功弱,一去很可能送命。
还不如只放出消息,愿意帮忙就帮,不愿意也不强求。反正他们俩是主力,但凡有人搭把手,就一定能成。
余父立刻就明白了儿子话中之意,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儿子的头:“还不算蠢。”
天魔宫的人还有少部分溃逃在外,但是魔宫已毁,宫主已死,他们只要一冒头,就会被所有人截杀。
秦秋婉并没有替李庄主隐瞒。
就在所有人都在议论江秋阳和余重川夫妻二人杀进魔宫老巢,还有合众人之力杀了天魔宫主时,有人说起当年江父之死。
江父是在李家庄被天魔宫主杀的,以前所有人都以为天魔宫主是上门寻仇。可最近,江秋阳亲自承认,当年天魔宫主是因为妹妹难产而亡迁怒于李庄主下了狠手。
杀了江父后,天魔宫主又清醒了过来。
这么一说,众人也解了心头之惑。
天魔宫的人肆意妄为,想要人三更死,从来不会拖到五更。既然和李庄主有仇,为何他之后的这么多年却能相安无事?
一时间,李庄主成为众矢之的。
秦秋婉养了一个月,基本已经痊愈,最近天天被困在这水榭,实在无聊得很。
正值初夏,风光正好。
这一日午后,她坐在水榭的廊上,脱了鞋脚放在水里划啊划。
忽然,她脚上动作一顿,道:“既然来了,就别躲着啊。”
下一瞬,她身后出现了一个蒙面女子。
身形窈窕,面纱外的肌肤却坑坑洼洼,丑陋无比。
秦秋婉闻声回头,看到李欢喜,她丝毫不意外,问:“我已经把药玉给你了,你还来找我做甚?”
李欢喜蒙着面,看不出她的神情。
半晌,她沉声道:“我爹去了庙里,已经剃度,再不管俗世中事。”
秦秋婉对此也不意外。
李庄主这人挺矛盾的,他本性正直,但在女儿的事情上,似乎又不太讲道理。
出家……确实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
“这和我有何关系?”
李欢喜怒瞪着她:“你明明答应过不把那些事说出去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将心比心,你能忍得住?”秦秋婉轻哼一声,抬起脚甩了甩水珠,开始穿鞋:“再说了,不说出去是你自己以为的,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你。”
李欢喜怒极反笑:“李家庄众人已经散去,山庄成了一个空壳,你满意了?”
秦秋婉一脸莫名其妙:“和魔宫宫主来往的是你爹,他因此被众人迁怒,李家庄的人怕被你爹牵累主动离开,这些事和我有何关系?又不是我让你爹和你娘认识成亲生子的,你怪天怪地,也怪不到我头上来啊。”
李欢喜死死瞪着她:“江秋阳,我恨你。”
“巧了不是?”秦秋婉满眼嘲讽:“我也恨你!”
李欢喜突然抬手,一把食指一般大的柳叶刀,泛着黑色的光朝着秦秋婉飞来。
“不讲武德啊,我还有一只鞋没穿。”秦秋婉赤着一只脚飞身退到水榭的廊下,下一瞬,木板破开,她整个人已飞到了李欢喜面前,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冲着她面门而去。
李欢喜大惊,万万没想到,自己想的必杀技已经被她轻易避开,急忙往后退。
可已经来不及,下一瞬,她清晰地听到了肌肤入肉的声音。
她心一狠,就着剑尖向前,手中匕首狠狠扎出。
秦秋婉没想到她这么狠,她刚养了一段日子的伤,已经快闷出病来,可不想再让自己受伤,下意识拔剑飞身后退。
她一退,李欢喜却再没有向前,掠上房顶,很快消失在湖外。
秦秋婉冷哼一声:“算你跑得快。”
她没下死手,其实是故意的。
李欢喜舍不得死,因为她还惦记着情郎。
秦秋婉想得没错,李欢喜受伤遁走后,眼看身后没人追,心下着实松了一口气。她找了个偏僻地方把伤口包扎好,微微一沉吟,便去了之前天魔宫众人住的那间酒楼。
林开栋还被关在里面。
这间茶楼的房契落在李欢喜名下,天魔宫出事之后,茶楼空了下来,因为是有主之物,一直没有人住进来。
李欢喜奔进茶楼时,踉跄了两步扶着墙才勉强站稳身子,她再次将伤口仔细包扎过,才缓缓到了楼上的一间房门前。
推开门,就看到地上像濒死的鱼一样蹦哒的林开栋。
林开栋每天都在想着逃,今日好不容易解了手上的绳子,正想弯腰去解脚上的,就听到了推门声。
一抬头,就看到了蒙着面的李欢喜。
李欢喜脸上中毒太久,拿到了药玉虽然解了毒,可烂过的脸却并没有恢复。
林开栋本就是好色之人,看到她这样的脸,哪里爱得起来?
他脸色几变,勉强扯出一抹笑:“你回来了?”
李欢喜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还想逃?”
林开栋看着自己已经解开的双手,笑着解释:“刚刚我背上发痒,又挠不到……你知道那种滋味吗?所以我才想法子解了手上绳子,我没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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