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娘却越想越不对劲,擦黑时跑了药铺一趟,回来时那脸黑得哟像涂了锅底。
“刘三!起来!”春花娘气冲冲地奔到卧房,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
“干嘛,干嘛!我还病着呢!有这么待病人的吗?”刘三虎躯一抖,一边嚷嚷,一边又把被子按回身上,冬天很冷的说。
“你给我好好说说,什么叫肉是药引酒为药媒?”
刘三一顿,眼神闪烁,支支吾吾。
“哎呀,你这野物,天这么冷,家里忙得翻天,你倒是清闲,还有空心逗我们娘儿母子乐子!那郎中咋说的,啊?人家说,吃了药,要戒烟戒酒少吃油荤!你,你!你!”春花娘又好气又好笑,指着刘三说不出话来。
女孩们都吓了一跳,跑进父母的卧房里怪眉怪眼地看着。
春花一听,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难怪老爹生个病看起来都有一种违和感,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结果老爹回来说吃肉喝酒抽烟!一样都不能落下!老爹呀,你也太能折腾了。”
刘三讪讪地哼哼,“那药不是苦吗,吃都不吃不下,满嘴钻。”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而且生病的人,就该好吃好喝,保持心情舒畅,那样病才好得快。我辛辛苦苦一年了,家里镇上,地头铺子,好不容易生一次病,咋也得好好休息休息。”
春花娘气得眉毛倒竖,“还有理!老娘怀着身子,还要伺候你一大老爷们,你心亏不亏?要不要脸了?哎哟,哎哟,气死我了,肚子不舒服。我要躺躺!你下去,我要吃猪脚,去炖来!”
刘三被赶下了床,摸头后颈,小声道:“现在街上哪有猪脚卖啊。等明天啊,我叫春花去把前脚后脚四条腿儿都给你买来,炖一大锅啊,你吃个够,今晚就将就将就嘛。”
该轮到春花娘朗格儿里格儿隆了,中气十足地吼叫。“你就是一点不关心家中事!家里有什么东西心里都没数!上次大哥来,不是提了两条脚来吗!都往你身边过的,你就没看见啊!眼睛长在头顶上(骂人的话。乡人认为狗不认人,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吗?”
刘三耸了耸肩,“哪你放在哪里的啊?我叫二壮娘子去洗好了炖上!”
春花娘直拍床板,“不行,你洗你炖。今天我非要吃上你亲手炖的猪脚不可!莫要假手于人。”
“切,炖就炖嘛,我当了二十几年单身汉儿,难道连个猪脚都不会炖吗?一定比你煮的好吃!就你那烂厨艺?我每天吃着都没味儿。”
“你去不去?”
“我去,我去还不成吗?真是个恶婆娘。”
春月这个小叛徒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为什么娘会突然发火爹的病突然变好的原因,把个陈夫子乐得眉眼俱是水意。
二壮娘子笑得前合后仰。“老爷好想得出!哈哈!”
春花无奈地看着娘,“真要爹去煮哇?虽然味道不错,但他一条猪腿就砍三刀。囫囵个儿,一个晚上都炖不烂。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春花娘无奈地道,“砍了两三刀,还是我三令五申的前提下,以前他是一条猪腿儿炖一锅。莫砍烂了洒了肉星儿,少吃一嘴儿。你莫管。你爹的厨艺好得很,我也享受享受。”又提高声音,朝外喊,“你别又弄个整脚杆与我吃!要砍成十坨!里面再放点萝卜,加点佐料,不要光炖骨头!”
刘三提起菜刀在卧房门口露出个脸儿,“说话小声些,说话小声些!莫把我儿子教坏了!”
春花娘白了一他一眼,“还要把猪毛烧干净,猪脚叉叉洗干净。不为了怕烧掉了肉流掉了油,连烧得不与我烧!”
“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八嗦!花儿,来,跟爹烧烧火,打打下手。”
两父女在厨房一通忙活,加了当归、红枣、枸杞,将猪腿炖上。
二壮娘子进来,笑道:“我来把稀饭煮上。今晚有菜,就不吃面了。”
她点了火,一会就把饭熬上了,也不请刘三出去自己来做,只站在门口看。
刘三笑道:“我好久没下厨,今晚上来露一手,包你们吃得满意!”
捡了一块腊肉,洗净切好,从角落里摸出鲜红的萝卜,“今晚我们就吃红烧红萝卜!”
没有大棚,就没有反季节蔬菜,却有冬瓜、南瓜、地瓜之类可以储存的瓜类,以及地里长的瓢儿白叶心儿、碗豆尖儿、油菜心儿作了菜肴,不至使人吃一个冬天就光嚼干咸菜、泡菜。
而红萝卜那更是家家户户的必备品。谁家没种个一块两块地红萝卜的,那就不是本地人!
红萝卜晶莹的肉粉红的皮,鲜灵灵的,看着就让人有食欲,其本身也有助人消化的功能。那萝卜梗萝卜叶儿,都不要扔了,洗干净放泡菜坛子只泡上一天,抓起来当泡菜吃,或炒着吃,那又咸又酸又脆的味儿,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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