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7章 救火
并不算大的村子里,卫燃双手拎着在城里买来的各种吃喝,跟在那个名叫皮亚托夫的男人身后,一边往村子的另一头走着,一边听他介绍自己和这村子的渊源。
原来,就在当年自己发现了帝国大厦上的红旗照片并且上了新闻的时候,也是这里的战斗最为艰难的时候。
当时,一个名叫沃洛维克的小伙子在看完新闻的第二天开始,就比照着卫燃发现的那张照片,用了一周的时间,将其画在了他家的墙壁上来给村子里的人和驻扎在这里的战士们鼓劲儿。
遗憾的是,当卫燃问及那个名叫沃洛维克的年轻人的情况时,皮亚托夫却摇了摇头,并在一座已经坍塌的房子前停下了脚步。
“他死了”
同样帮忙拎着一包东西的皮亚托夫指着那栋房子残存的半面墙壁说道,“在他画好那幅画的第二个星期,就被对面打过来的炮弹炸塌了他的房子,他也被坍塌的房顶砸死了,就是那栋房子。”
循着对方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卫燃不由叹了口气,那栋房子残存的墙壁上,尚且能看到残存的些许红色颜料。
跟着皮亚托夫继续迈开步子,后者带着他继续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而且我们的小天使玛尔塔也说她认识你,至少她经常说,她留学的时候曾经给你做过翻译,但是我们都不相信,她连和你的合影都没有。”
“玛尔塔?”卫燃愣了愣,“她之前是不是在招核留学?”
“伱真的认识她?”皮亚托夫诧异的转身看着卫燃,“我们都以为她在说大话呢”。
“认识,她确实给我做过日语翻译。”卫燃错愕的追问道,“所以玛尔塔是你们村子的人?”
“当然不是”
皮亚托夫摆摆手,“不过她自从留学回来之后就去前线做救治受伤的士兵的工作,不忙的时候也会经常来靠近前线的各个村子给大家义诊,我之前被石头砸伤了大脚趾就是她帮我治好的。
她的爸爸妈妈活着的时候,也在这附近战斗过,所以周围这些村子里的人大多都认识那个善良的姑娘。”
说着,皮亚托夫抬手指了指西南侧的方向,语气平淡的解释道,“我们这里距离正在交火的前线连5公里都不到,你肯定看到外面农田里的火箭弹了吧?那是两天前从对面打过来的,我们还没来得及清理它呢。”
“你们为什么不搬走呢?”卫燃近乎下意识的问道。
“搬走?”
皮亚托夫更加理所当然的反问道,“为什么搬走?我们搬走了不就相当于把这里让给他们了吗?这里是我们的土地,我们怎么可能搬走?而且我们能搬去哪?莫斯科吗?”
闻言,卫燃不由的陷入了沉默,他没想到能在这里还遇到认识自己的人,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曾在招核给自己做翻译的那个姑娘的事迹,没想到这里距离前线竟然如此近,更没想到,对方能给出这样无法反驳的回答。
“皮亚托夫,说说那栋房子的主人吧。”卫燃换了个话题。
“他叫博格丹·库德利克”
皮亚托夫弹飞了快要烧到过滤嘴的烟屁股,喷出最后一口烟雾介绍道,“库德利克老爹年轻的时候是在煤矿工作的维修工,获得过劳动光荣勋章的优秀工人。”
“现在呢?”卫燃追问道,“他还有什么家人在吗?”
“现在他当然退休了,早就退休了,连他工作的煤矿都早就停产了。”
皮亚托夫答道,“他的儿子和儿媳大概6年前就在前线牺牲了,在那之后不久,他的孙子也牺牲了,现在他的家里只剩下他和他孙子留下的两个孩子还有一条狗了。”
说到这里,皮亚托夫在一个木墙小院前停下脚步,在饱含威胁的犬吠声中最后说道,“这就是库德利克老爹的家了,请在外面稍等一下。”
闻言,卫燃点点头放下了手里拎着的东西,重新点燃了一颗香烟耐心的等待着。
片刻之后,皮亚托夫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维克多,请和我进来吧。”
闻言,卫燃立刻掐灭了抽到一半的香烟,重新拎上东西,跟着对方走进了这个并不算大的院子。
这院子里一共也就有两栋半低矮的房子,其中一栋装着双层玻璃的房子明显是冬天的时候住的,在这栋房子的门口,便拴着一支毛色驳杂的看家狗。
但这栋房子所有能看到的窗子上的玻璃已经全都碎了,超过半米厚的墙体上也残存着一道足以把拳头伸进去都有富裕的裂痕。
离着它不到两米的另一边,是一座在华夏会被称为“倒座”的房子。
这栋小房子墙薄窗户大,明显是夏天的时候住的。只不过这栋房子虽然墙体没有受损,但窗户玻璃却同样已经碎了,只用半透明的塑料布和木板封住,勉强挡住了尚且寒冷的晚风。
可让卫燃没想到的是,皮亚托夫却并没有带着他走进这两栋房子的任何一栋,反而走向了那个更像是凉棚、车库的“半栋”房子。
跟着皮亚托夫穿过这凉棚挂着的棉帘子和一道薄薄的铁皮门,卫燃越发肯定,这里就是个车库,这里面甚至还停着一辆苏联时代生产的墨绿色拉达汽车,车子的右手边,还有一条被钢板盖住了一半的修车沟。
而在车子和修车沟周围一圈靠墙的位置,还像个小作坊似的,摆着些诸如台钻、小车床、台钳之类的老旧金属加工设备。
歉意的朝着卫燃笑了笑,皮亚托夫走进了修车沟,掀开了挂在钢板边缘的一条棉帘子。
“谢谢”
卫燃神色如常的道了声谢,拎着东西弯腰钻过棉帘子,往前走了不到一米之后转了个90度的弯,踩着红砖垒砌的台阶往下,走进了亮着昏黄灯光的地窖。
这地窖入口两侧各有一个木头货架,其上分门别类的摆着各种自制的水果和蔬菜罐头。
穿过这俩货架再往里,则是个用原木和红砖柱子加固过的,面积不足20平米的小空间。
这小空间的地面铺着木板和打扫的还算干净的地毯,两面靠墙还紧挨着摆着三张单人床,中间则是一张摆着些吃喝以及一兜子药品的木头桌子,紧挨着桌子的红砖柱子上,则固定着个金属灯座,其上拧着唯一一盏拿来照明的小灯泡。
而在这柱子的另一边,则摆着个并不算大的灶台和一个似乎是苏联时代生产的电冰箱,那冰箱的头顶,还有一台尺寸并不算大的彩色电视机。
此时,在这小灯泡的亮光之下,正有俩看着估计都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正头挨着头看着一本带有彩色插图的故事书。
而在桌子的另一边,还坐着个头上和小腿上都包裹着纱布的老人,在他旁边冰箱顶上的电视机,还播放着毛子红星台的新闻。
这老人看着能有七八十岁,身材高瘦,脸上戴着一副老花镜,双手还拄着一根木头做的拐棍。
“老爹,就是他要找你。”
皮亚托夫将帮忙拎进来的那一兜子吃喝放在了灶台上,一边忙活着把兜里需要冷冻保存的东西放进几乎空空如也的冰箱一边把卫燃的身份和来意介绍了一番。
“你好,小伙子,谢谢你的礼物。”库德利克老爷子歉意的说道,“我的腿不久前摔断了,就不站起来迎接你了。”
“没关系,您坐着就好。”卫燃接过皮亚托夫递来的一张塑料凳子坐了下来。
“刚刚皮亚托夫说,你有我父亲的遗物?”库德利克老爷子好奇的问道。
“说实话我不太确定”
卫燃说着,将一直背着的背包取下来打开,从里面拎出了那个从坟墓里带出来的帆布口袋包,又从里面翻出了那个金属相框递给了对方,“这是我唯一的线索。”
接过相框,库德利克老爷子将其举到眼前看了看,随后又从兜里摸出个小巧的铁皮手电筒,将光束照到了相框上。
许久之后,这老爷子关了手电筒叹了口气,“我见过这张照片,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甚至都没有他们两个大,让我想想.”
这老爷子说着却再次打开了手电筒,在这并不算大的房间里照了一圈之后,最终停在了进门货架最顶部的一口箱子上,“皮亚托夫,帮我把那个箱子搬下来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在那里面放着。”
“我这就把它取下来”
皮亚托夫应了一声,踩着一张凳子就忙着把那个似乎曾用来装弹药的箱子搬下来。
与此同时,库德利克老爷子也看向了卫燃摆在桌子上的几枚勋章和手枪,“这么说,我的父亲真的是个前线政委?”
“为什么这么说?”卫燃好奇的问道。
“我有记忆的时候,二战才结束没多久。”
库德利克老爷子靠着身后的柱子回忆道,“那时候周围的同龄人,很多人都在那场战争里失去了家人,有的只有爸爸,有的只有妈妈,还有的和我一样,是没有父母的孤儿。”
说到这里,库德利克老爷子摘下老花镜,用一块已经起球的眼镜布慢悠悠的擦拭着,嘴上也不停的继续说道,“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唯一有关我父母的记忆,也只有那张照片了。
孤儿院的里的老师和我说,我的妈妈是一位优秀的教师,她为了保护她的学生们被德国人杀死了,我的爸爸是个英勇的苏军战士,他也被德国人杀死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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