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整座浮岛上面所有的生命体全部都被神树吸收的干干净净。
狂风一吹,花草凋零,漫天黑色的灰烬在风中飘舞。
阿罪环抱着双手,看到那棵神树的仙藤仿佛有自主的生命力一样,全部都进入了夏影的身体中,问道“感觉怎么样?”
夏影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力量,但是,饶是如此凶猛的力量进入自己的身体,并且是在瞬间就能够掌控,而且应用自如,他的情绪依然非常的平淡,看不出来有什么波澜,但是他只是怔怔的看着阿罪,然后道“我能看出来,你有几重境界,而且,我似乎能够看出来你的弱点在哪里,很神奇诶。”
哼哼,能不神奇吗?
“这可是只在一小部分记载里面才能够知道的四大神树之一,叫做缪斯黎,但是它真正的名字叫做——应槐,等一下。”
阿罪无奈的看着他一幅洗耳恭听的表情“你这是什么表情?”
“听你科普啊。”,夏影微微一笑。
“得到了力量后,你不应该是一声怒吼,然后仗剑飞往三十三重天,最后来一句:这个时代还有谁能够挡我,还有谁?你这个反映,似乎在我的意料之外啊。”
夏影听得出来这是阿罪的调侃,耸耸肩“但是我确实感觉自己不太一样了。”
当然会不一样,阿罪正色道“应槐是传说中古龙的栖息地,传说当天国的明月照耀到应槐整棵树上面的时候,它便能够治愈所有的一切,无数延伸出去的树枝上面,全部都布满和缠绕满了一条条的古龙,不知道为何会在圣域,但是我通过资料知道,这可是圣域的一大招牌之一。”
夏影静静的看着她。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的富豪们、贵族们,挤破头,也想要加入圣域的户口,正式成为暮光翡翠城的居民吗?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应槐的存在,它能够治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伤势,绝症之人,可以痊愈;断肢残臂之人,可以复苏;矮小有缺陷之人,可以弥补;除了不能够起死回生之外,它可以满足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欲望以及贪恋。”
难怪我之前的伤势,已经全部都恢复了,夏影点点头。
可这棵树为什么…
“应该是你师傅,给你的礼物吧。”,阿罪如此推测,倒是让夏影陷入了绝对的沉默之中,其实,他真的想要可以放下一切,找个地方,泡壶茶,或者泡壶酒,跟夏末好好的聊一聊。
说一说,这些年,说一说,这些事。
可是他们师徒之间,似乎从来就不是能够盘膝而坐,互送衷肠的关系。
“你恨他吗?”,阿罪问道。
夏影摇摇头。
“每一个行走江湖的人,都有身不由己的苦衷,他有他的悲欢,我有我的喜怒,我跟他的世界,似乎从来都没有交集过,他懂得阴谋、阳谋、权力运作,但是这些东西,他从来就没有教过我哪怕一分一毫,他给予了我绝对的自由,让我能够仗剑天涯,既有一身本事,也有救助他人的能力。”
所以说也许,很多事情,是我的一厢情愿与自我感动罢了。
“他只想让我做自己,可我却偏偏把他跟我牵扯到一起。”
所以说,恨与不很,没什么太大的意义,还是要往前走。
阿罪很开心能够听到他这么说,其实阿罪自己也想过,夏末的身边可能太过于复杂,同样也是一团恐怖的漩涡,这团漩涡,连夏末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能够摆平,他不想要让夏影趟这趟浑水,更不想,把他卷入进来,害怕夏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亦是这个时候,高空之上一个巨大的阴影覆盖了下来,抬起头,鸑鷟展翅,飞舞在天空中,夏末只是歪歪头,在前方,而夏影则是召唤了雪鳳。
师徒两一前一后,巨鸟悬浮与云海之上。
流云阵阵,狂风凛凛。
“那东西,很不错,你自己慢慢的炼化后,它能够给你带来的效果,绝对不单单只是增强你的实力那么简单,以你的聪明才智,不需要我多说,因为我该教的,我已经毫不保留的教给你了,这些年,你的成长,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夏末微微一笑
“哪儿有什么时代中的神,只不过是一个少年,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的梦想罢了。”
夏影不知道是该说谢谢,还是怎么,低下头,一脸沉默。
俄顷,抬起头,问他“师傅,想问你件事。”
夏末的脸上出现一丝温馨的感动,笑着点头“好啊,你问。”
“当年你跟白灵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而且白灵也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为什么那么狠心、那么歹毒,舍弃她于不仁不义的地步,难道权力、金钱、富贵,对你而言,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你的功利心,就真的那么重吗?”
夏末望着远方,眼眸的深处,仿佛有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他让大着肚子的白灵滚下车,自己用脚踹她的那一幕。
他用力的皱了皱眉头,愧疚充满左眸,悲伤布满右眼。
如此犀利而刁钻的问题,如果是别人问,他一定会下死手去弄死他,但是夏影问,这让夏末不得不用力的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后,选择了正面回答“嗯,那个时候,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我只想要一门心思的往上爬,为了殿长这个位置,我什么都能够舍弃,哪怕就算是让我抛弃最爱的人,我也在所不惜,因为我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当了殿长,我成了圣域之王,无数人臣服于我,那时候,我功成名就了,我再去弥补。”
“哪怕是让我给白灵下跪、剃头、扇自己巴掌,我都能够做的,可是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按照我的想法,去那么顺水推舟的发展的,我的那些小心思,在现实的照耀面前,显得是那样的可笑、可怜、可恨、可叹。”
这些年,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提这件事。
“因我我是殿长,我的身上自带着一种需要别人讨好的光芒,每个人都阿谀奉承我、向着我,其实我也知道,我做错了,但是我不能说,我做错了。”
“我的位置,不允许我犯错,那些看着我的人,他们不允许我身上圣洁的光芒掉落下来,我没办法去承认、去面对,所以,我没办法去给别人道歉,因为在圣域眼中,在世人眼中,我是完美的,我不能出错,我若道歉,整个圣域都会跟着一起低头。”
夏影听明白了。
问他“所以到最后,圣域和白灵师娘,你还是选择了前者。”
“对。”,夏末点头,回答的满是愧疚,却坦坦荡荡。
其实,都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听到夏末亲口说出来,却反而涌现出来了一股释然感,原来,他也有过愧疚、也有过想要回头,可惜的是,他做不到。
现在才明白那句话:到了一定的地位之后,你已经不再是你。
看起来好像无所不能的殿长,全天下都为之敬仰的人,也有自己的遗憾,也有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甚至可悲的…连爱的人都能够去爱、都不能够保护。
夏影道:师傅,谢谢你回答我。
夏末眼中噙泪,将一本‘古剑谱’直接扔了过来,夏影拿过来一看,倒抽一口凉气,这本书,从小到大他想要过很多次很多次,并且,这可不是普通的剑谱,而是影族世世代代的传承,一共有十七页,每一页,都有着一把不同的剑之图画,以及所代表的剑法。
那些剑图,全部都闪耀着不同的光芒,需要之时,可随时取用。
以前吵着要,后来慢慢淡忘了,没想到,他忘记的事,师傅还记得。
“我只留了一把剑-白帝,从现在开始,这本剑谱归你了,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和你同样想要行走江湖的少年,你再继续传承下去,然后就是,我对你没有任何的要求,你只需要自己做自己就好。”
剑谱夜影收下了,剩下的,师徒之间,只剩下沉默。
似乎一路走来,没有任何的温情和一些温暖。
雪鳳扭头,展翅离开,接上浮岛那边的阿罪,两人进入了圣域的“虚空传送处”,临别前,阿罪转过身,微微点了一下头。
夏末看着两人的身体被虚空漩涡吞噬离开,从怀中打开了一个旧荷包。
里面放着一颗小小的牙齿,是夏影第一次换牙时候,他无意间留下的。
——多年前的皇家城堡里面,他指着夏宇的照片道“这是爸爸。”
“阿巴阿巴…”,幼夏影坐在地上,左手用力的抖着玩具,右手不停的舞动。
“这是师傅。”,他又指着自己的照片道。
——你能不能别哭了,他用力的怒吼着红着眼睛不停哭泣的夏影,觉得这样就能够震慑,然后自己走回房间,捂住耳朵。
到最后,他还是重新站起身,抱着夏影,一边摇晃一边唱歌。
一放下就哭,他于是就抱了一夜。
上天并没有规定一个人诞生下来就必须要成为怎么样的人,我是圣域的殿长与我是你的师傅,这是两码事,你不必成为我这样的人,因为很多时候,我自己都非常痛恨这样的自己,好好地走下去吧,愿你在这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时代中历练一番,走出去的时候,仍旧是那个心怀江湖梦的少年。
但是,师傅可能就无法继续关注了。
因为或许,这是你我师徒,最后一次见面了。
“但愿你永远也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
“儿子。”
夏末鼻腔鼓动着,眼泪从眼眶流淌着,在他那布满了皱纹的脸颊上走动着。
↓
南吴城,城外,不知名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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