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莲原本不想把事情告诉夫人的,可看她整天哀哀戚戚,心道,也许看到更可怜的人,她能晓得自己过得日子有多好!
双莲快速到了房间,“夫人……”
赵素欣头抵在床柱边,眯眼似睡非睡,听到丫头叫她,也不睁开。
双莲轻轻叫了一声:“夫人,凌夫人和表小姐来了?”
“在那里?”赵素欣猛然惊醒过来,脸上还带着惊喜。
“后门口。”
“怎么不请他们进来?”
双莲苦脸道:“夫人,不能请她们进来。”
“为何?”
双莲解释:“夫人,凌将军跟叛军走了,跟我们夏家不是一路的,将军他们肯定不能接受她们。”
“叛军?”赵素欣一脸迷茫。
双莲点头:“是啊,夫人,去年凌将军跟军中叛变的邵将军一道打小将军,后来他被战败的邵将军杀了,只余下凌夫子母子。”
赵素欣木呆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娘呀,整个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表小姐家的事,怎么夫人跟……白痴一样,双莲耐着性子,“夫人,要不我拿些银子打发她们走?”
“那她们现在是不是很可怜?”赵素欣眼泪汪汪。
娘呀,一见到夫人这样,双连暗道不好,夫人到底是夫人,犯了错能被原谅,可自己就一不定了,大冬天的她可不想被发卖,赶紧打消她作妖的念头,反问她:“夫人……难道你不可怜?”
“我……”
双莲一副可怜的样子:“是啊,夫人,你没做什么,将军都不怎么进你房了,要是你把叛将夫人引进来,那将军岂不是更冷落你……”
刚想让双莲把妹妹母子带进府里,听到男人更冷落自己,赵素欣哆索了一下,“那……那赶紧把她们赶走。”
“夫人,那银子……”
“随便你拿多少。”
“哦。”
不知为何,虽然自己不喜欢凌夫人,觉得她以前到处讨好夫人,可是表小姐到底陪了夫人这么些年,夫人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双莲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主人很自私,整天脑子里只有自己,摇摇头,叹口气,到匣子里拿了三个大银绽子到后院门口,“夫人,只有这么多了,你拿着吧。”
凌夫人见有三十两,哭道:“还是姐姐好。”
好?双莲道,还不是我好,是我拿了三绽,面上挤挤笑:“赶紧租个小院子住下吧,以后找点针线活做做,也能养活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凌夫人左谢右谢,拉着女儿走了。
凌如雅木楞楞的,被母亲拉走转头时,看向小将军府的双眼射出的光芒带着怨毒,可惜双莲已经进门了,并没有看到,也许就算看到,也想不出她会怎么样吧!
回到平定的夏臻是忙碌的,可是不管怎么忙,也不管多晚,他总是到麻家小院来,和麻敏儿睡到天亮,天亮后又匆忙的走了!
麻家小院,除了麻三郎不知道未来姐夫来过,单家人个个都知道小将军和麻敏儿就差同床共枕了。
单小单站在她母亲身边,小声道:“娘,他们睡在同一个坑上,但没睡一个被窝,要不要紧?”
单婶道:“接道理肯定不行的,没成婚,同一个房间都不行,不要说同一个坑了。”
“哦,那……”
单婶道:“你也别多言了,人家是小将军,咱就算去提醒,人家怕也是不听。”
“那倒是。”单小单叹口气,“娘,二娘说了,让你夜里的宵夜备的清淡一点,说是小将军吃得都上火了。”
“上火?”单婶子扑嗤一声笑了,“不上火才怪。”
单老叔坐在边上也跟着笑了。
“爹,娘,你们笑什么?”
“你一个姑娘家的,别问了,赶紧去忙吧。”单婶子忍住笑。
“哦。”单小单不知父母笑什么,狐疑的走了。
单老叔摇头:“这个小将军,估计都流鼻血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守着未来小媳妇能看不能吃,不上火才怪。”单婶又气又好笑,“你说我要不要跟小东家提醒两句。”
“别了,小东家的主意正着呢,还我听人家说了,小将军一家要回府城过年,他们怕是忍不住离别之苦,多在一起罢了。”
单婶道:“小将军干脆把二娘娶了得了。”
“大东家不是说要十六岁的嘛,小东家今年才十四,要后年。”
“那这小两口的日子咋熬。”
单老叔道:“啥咋熬,小将军回府城,小东家在这里,不见面就好了。”
“也是。”
平定总账铺子里,麻敏儿查账查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秋白砚没打扰她,摇摇头出去了!
郭大平在另一间账房里,见秋掌柜出去了,他立起身轻轻出了账房,到了总账房,刚想找二娘说两句,那曾想她竟睡着了,怪不得秋掌柜出去了。
转身想走,忍不住顿住脚,站在一旁,仔细看着她,脸上露出微笑,真好,安安静静的,好美!
郭大平轻手轻脚走到衣架边上,拿了她的披风,轻轻帮她盖到身上,虽然屋里有碳火,冬天总是冷的,他怕她冻着了!
麻敏儿被背上的东西惊醒了,“大平哥,咋是你?”
“过来看看你账做得什么样了,啥时回小旺?”郭大平满眼都是笑意。
拍拍打瞌睡的脸,“不好意思,我竟睡着了。”
“没事。”郭大平知道她为何困了,因为小将军回来了,他们每天晚上一定聊得很晚吧,内心又酸又涩,却又为她高兴,谣言终于止住了,二娘她一定很高兴吧。
麻敏儿清醒过来,“大平哥,就这两三天了,账看完了我就回去了,你呢?”
“我什么时候走都行。”
“那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好啊。”郭大平高兴极了,“那我去做事了。”说完,抬脚朝外走。
“大平哥——”
“咋了?”郭大平回头。
“明年,我可能会去青州、凉州,需要人手,你能独立做事了吧!”
“还行!”郭大平想想道。
麻敏儿问:“那明年,这里让你挑担子行吗?”
“这里?”
“嗯。”麻敏儿笑道:“我准备把秋掌柜带出去,这里没人主事,让你主事,可以吗?”
郭大平更想跟麻二娘一起出去,但他知道,他比不上秋掌柜,只能在家里守成,点点头,“好!”
“大平哥,你在这里锻炼锻炼,等有一天我去京城时,带你去看看繁华的京城。”
“京城?”内心黯然的郭大平双眼都亮,“真的?”
“当然。”麻敏儿道:“不过你需要历练,以后多向彭掌柜学习,争取过个三年五载,能成一方大掌事。”
“好好好。”郭大平激动极了。
“不过……”
“咋了?”郭大平紧张的问。
“哦,没什么。”麻敏儿突然觉得自己不应当问人家感情的事,笑笑。
“哦。”二娘一笑了之不想说,郭大平也没有追问,“那我回账房了。”
“好。”
郭大平走后,麻敏儿用力敲敲自己的头,娘呀,老天,天天晚上跟夏臻聊到深更半夜,这觉真是没办法睡了,幸好这家伙要回府城了,她可以轻松一下了。
轻松之余,又有点感伤,不知为何,麻敏儿期待十五岁不要过了,直接到十六岁,这样就可以……也不行,十六岁也不大呀!老天……她这个老芯嫩皮的小娘子还真是娇气的很哪!
要回府城了,章年美这个人精正在大肆采买东西,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小将军府的,他都得买,有些土特产还要自己亲自出面,他要是不出面,那些家伙拿次货唬弄他,他可不干。
又从一家铺子出来,被人拦住了,而且是美人!
“将军……”美人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只见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颤抖的手拭去脸上的泪水,但是泪水像是断了线一样,止也止不住。
嬉皮笑脸的章年美一脸正色,抬头朝街道远方看过去,他知道她等自己一年多了,但是……他跟她之间是不可能的。
“将军,奴家只做个妾还不行吗?”
章年美转头,“你已从良,好好找个人家过日子吧。”说完抬脚离开了。
“将军……将军……”柔月一把拽住章年美的衣襟,“可是妾只喜欢你。”满脸泪水,满脸期盼。
“对不起,我对你跟其她女人没有区别。”章年美冷冷的说。
“不不不……小将军,你曾说过的,妾跟旁人不同。”
章年美脸色冷冷:“男人逢场作戏,你也信?”
“不……不……小将军,妾信!”柔月无助的瘫倒在地,双手抱着他的腿,脑袋抵在他腿边,卑微极了。
章年美低下头,眼中闪过不忍,伸出的手停在她头顶,犹豫了很久,终是没有摸下去,轻轻扯出腿脚,“我要回府城了。”说完,转身离开。
“将军,将军……”柔月爬着朝前,撕心裂肺,围观者无不动容。
“可怜的女人……”
“真是作孽哟!”
“将军……将军……”柔月的声音由大变小,由小变无,趴在冰冷的街道上,可怜又无助。
不知为何,秋白砚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曾经的自己,在京城被燕成郡王的人排挤,求投无门,在京城无立锥之地,可怜的连丧家之犬都不如。
没想到一路流浪到北,竟遇贵人,终于走出了人生困境,从些海阔天空。
柔月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冻僵了,慢慢的连意识都好像没有了,突然身上好像暖和了,抬起头,费力的睁开眼,张向上方。
“姑娘,世道险恶,你再不站起来,就会被人贩或是别有用心之人捋走,从此身陷囫囵,又何必呢?”秋白砚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公……子……”
“我不是什么公子,不过是平常郎君,快起来吧。”
“我……我爬不起来了。”柔月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从小被人贩卖到楼子,从不知自己有无父母,家乡又在那里,儿时的记忆全无,什么也记不起来了,被心爱的人无情拒绝,她已经没有人生寄托,更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秋白砚叹口气:“姑娘,如果想死,那就死个痛快,如果被贼人捋去,生不如死,你想这样吗?”
“生不如死?”柔月想起自己在楼子里所经历的苦难,嚎啕大哭:“不……不……”
避在人群中别有心思的人都等待机会下手,没想到竟被人捷足先登,“这人是谁?”
“连他你都不知道啊?隆安商行的大掌事啊,在咱平定可是号人物。”
“隆安商行?”
“这你又不知道啊,这可是小将军未来媳妇的铺子,唉,我说兄弟,你是不是外来人啊,咋啥都不知道……”
“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在平定混,我劝你赶紧回家吧。”
……
秋白砚见女人有活下去之意,立起身,挥了一下手,长随马上上前,“大掌事……”
“把姑娘送回去。”
“是,大掌事。”
“跟周围的人打个招呼,就说姑娘是隆安商行的客人。”
“是,大掌事。”
……
围观的人群啧啧嘴,“这小娘子好命哟,竟被隆安商行的人罩上了,不错,不错……”
“这小娘子也厉害哟,以前大家都知道她找章将军,以为是章将军的人,没人敢动她,想不到刚刚章将军不要她了,又来了隆安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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