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茶微凉,细数寒愁终断肠。我把泪,化作寸寸相思。
紧握青丝,听,谁在耳边细语,谁在掩面而泣,谁在立誓忏悔。又是谁的笑颜媚了谁的眼,失了谁的魂。
佛说:执着,是人生苦海里的轮回。
我的执着,却是轮回后你转身的凝眸。
景孝四年,七月
柳司韶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墨色的浓云压的极低,天气闷得让人喘不上气,不时地激起一片震天动地的雷声。
长安街上的行人都急匆匆地躲避,呼啸的冷风吹过,整个长安城都沉浸在苍凉之中。柳司韶望了望远处的天牢,也疾行了几步。拎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心中生寒,深深地叹了口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长安城,要变天了啊。
“柳大人。”
天牢的侍卫看见柳司韶,这位大理寺卿自那位关进天牢后便来的勤快,虽然圣上已经下旨,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去见里面那位。但是,法网不外乎人情,里面那位又是极其特殊的存在,他们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柳司韶偶尔进去看看那位。
柳司韶点了点头,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那些守门的侍卫见此,也都恨恨地叹息着,狠狠的将头瞥向一边。
“柳大人,明日便行刑了,真的,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年轻的侍卫眼中流露出焦急与期待,睁着大大的眼睛希望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柳司韶深深地望了一眼天牢里面,那里阴森森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天边骤然一亮,伴随着闪电而来的,是一个令人心惊的天雷。将天牢显得,更加肃杀。
最终,柳司韶也只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年轻的侍卫眼中蓄了泪,紧紧地握紧了拳,恼恨的一拳砸在墙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至死都不会相信,皇后娘娘会叛国!”
柳司韶心中憋闷,如鲠在喉。他又哪里会相信,里面那位会叛国?就算是天下人全都通敌叛国,里面那位也不会!
随着一声响雷,豆大雨点砸了下来。柳司韶怔怔的站在雨中,抬头看着天,灰蒙蒙的看不着边际,感受着雨滴一颗一颗砸在他的脸上。
许久,柳司韶凄惨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那年轻侍卫的肩膀,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天牢深处走去。
晋国,几乎连两岁稚童都知道这位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皇后娘娘。
名门忠烈,秦氏,秦玉。
明宣四十八年,秦玉领兵击退匈奴、西北,官拜大将军位。景孝二年,入宫即后,数十里红妆,三军送嫁,送嫁的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仍望不到尾。抬撵轿的是晋国赫赫有名的将军,景孝帝亲自驾马到大将军府迎亲。
两年来,宠冠后宫,母仪天下,景孝帝为她散尽后宫三千,给她天下女子可望而不可求的荣宠。
皇后喜梅,为博皇后一笑,景孝帝特意为她在宫中开辟了一处梅园。
伴君如伴虎,圣意难测。最终,却因景孝帝一旨获罪,以通敌叛国之名关进天牢,午门斩首。
明日,便是行刑之日。
柳司韶走在阴暗的天牢里,紧紧地皱了皱眉。天牢潮湿阴暗,秦玉早年受过伤,在这里,旧伤定是复发了。
柳司韶站在围栏外,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女人。
秦玉正坐在一堆杂草上,透过高高的天窗,向外看着。一身染着血的白衣,散乱着头发,脚踝处各拴着两个千斤铁球,那精瘦的脚踝,已经血迹斑斑,血泡早已磨破。
镶刻在墙里的铁链,各栓了两只铁爪,洞穿了她的两边琵琶骨。只一动,便会流出血来,皮肉翻飞,露出森森的白骨。
入秋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这天牢阴暗潮湿,她还有旧病,竟还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破败单衣。
柳司韶狠狠地眨了眨眼睛,哽咽着吞了吞口水,将眼泪逼回眼眶,紧握着食盒的手泛着白。她是统帅百万大军的大将军,是宠冠后宫的皇后娘娘,如今却要忍受如此折磨。
“皇后娘娘,司韶来看你了。”
秦玉动了动,回过了头,对着柳司韶扯了一个大大的笑。
看见那明媚的笑,柳司韶只觉得刚刚憋回去的泪,又涌了上来。赶紧低头将食盒打开,偷偷的将泪擦了下去。
她终究,不过是名女子啊。
“给你带了你最爱的武陵醉。”
秦玉笑着站了起来,转身走向柳司韶。因着这一动,扯动了铁链,牵动了琵琶骨。又有血染红了她已成暗红的衣衫。
秦玉却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只远远的接过柳司韶递过去的酒壶,盘膝又坐在了地上。
铁链很短,即便是这样扯到了极限,距离围栏还是有一步的距离。柳司韶不得不将手臂伸入围栏,将吃食远远地送到秦玉面前。
他看得清楚,秦玉站起来时颤抖的腿。她腿上有伤,受不得寒,如今定是如针刺入骨一般剧痛。
柳司韶只觉得心里发酸。
“都是一些你爱吃的,可还有什么想吃的?”
秦玉摇了摇手中的武陵醉。
“有它便足够了。”
柳司韶也随着秦玉在围栏外席地而坐,也拿着一壶武陵醉饮了起来。就像多年前第一次见到秦玉那般,天地为庐,畅谈对饮。
只是时隔多年,再次席地对饮时,却已然成了生死离别。
“娘娘,到底是为何?”
秦玉与景孝帝,算的上是青梅竹马,曾经生死与共,一同打下晋国大好山河。是天下间唯一一个可以与景孝帝并肩之人,景孝帝向来宠爱秦玉,除了秦玉,身边再没有任何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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