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家庭况且难以接受她,又何况是南宫家这样注重传统礼教的大门大户了。
而这也正是轩木所担心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顾华生狼狈不堪的神色,让他眉头紧锁,心中暗自为嫣然不平,那样美好的她为何偏偏有那样一个父亲。
子女最好的范本是父母,而父母最大的骄傲是子女……这便是子凭母贵和母凭子贵。
无论你有多出色,论及嫁娶,父母无疑是孩子最大的考评依据,常说的门当户对,并非只考察双方的经济实力,也是在考核双方的父母。
是的!顾华生的出现,无疑让两人之间又多了一道障碍,让好不容易鼓勇气的他们,瞬间背负了一座大山,压抑、窒息、疲惫。
“你看到了,这就是我说的差距。”她抬头看着他,冷冷的笑,似无情的自嘲。
她原本不想让他看到的,若有可能,她打算瞒他一辈子,永远不告诉他,不愿意让他看到顾华生那副德行。
这样,在他面前,她依旧可以做那个骄傲的顾嫣然。
“嫣然,那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轩木道,这是他能够想到最有说服力的话,可为何会觉得如此苍白无力呢。
“他,坐过牢。被判了5年,出来以后变得更坏了,嫖赌毒无一不沾,每次回来都会这样闹上一回,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成为最后一次。”她悠悠的道,漆黑的眸子无波无澜,深邃阴暗,语调平和,像是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再也不能更糟糕了吧!出身贫寒,外加有赌瘾的养父……哦!对了!也许你还不知道,我是捡来的,一出生便被父母抛弃。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存在的,出生也许只是个意外,不被祝福,也不被期待,连亲生父母都嫌弃、抛弃的孩子,凭什么乞求得到幸福呢!”她的睫毛微微颤动,湿润一片,眼睛里积满了泪水,可嘴角却扯动着诡异的笑,那样的神情如死寂的沧海,心如死灰。
他有些吃惊,心好似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疼得他眼角泛泪。
久久,他唤她的名字:“嫣儿~”喉尖一片炽热,余音酸涩哽咽。
她好似根本没有听到,明明抬头看着他,可眼神却空洞无光,那么漂亮的眸子,如今却如一潭死水,嘴角扯动,声音极轻极淡,好似在讲一段冗长沉重的故事。
“每年寒暑假我都会去打工,赚来的钱无一都会被他抢走。多奇怪,每次只要我一发工资,他便会出现在我打工的店门口,无论躲到哪儿他都能找到我,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我特恨他,真的!我曾诅咒过他死,有一次真的梦见他死了,你猜我有多高兴……”她抬头看着他,明明在笑,眼睛里却流着泪。
“别说了~嫣然,别说了!”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发,心好似被人狠狠地揪着,痛的近乎窒息。
“我特别恨他,他也不喜欢我,骂我迟早会成为白眼狼,只要稍微不顺意便会对我拳脚相加,可至少……至少他没有把我赶出去,至少他没把我卖了,比我亲生父母要强不是么?你知道三岁的我值多少钱么?500块,500块就把我卖了……你说他们怎么能那么狠心呢!”她在他怀里支支吾吾的说着,明明流着眼泪,声音却异常平和,平和到让人觉得压抑。
“嫣儿……”他宁愿她大哭出声,宁愿她歇斯底里的发泄所有的不满和委屈,他紧紧抱着她,才发现炎热的夏日,她的身体竟冰冷的有些颤抖。
他的怀抱总让人如此迷恋,那么温暖踏实,是这世间最安全最美好的存在,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无所顾忌的大声哭泣。
“唔……唔……”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哭出声,他紧紧抱着她,沉默不语,眼角泛泪。
夕阳西下,天际渐暗,片片蝉叫声不绝于耳。
她不知道,她到底哭了多久,只觉得好似将这辈子的泪水都哭尽了,将经年压抑在心头的悲苦全数发泄了出来。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夏夜的星空尤其璀璨耀眼。
她哭累了,将头依靠在的他肩膀上,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面对轩木,她再也无需保留,她所有的不堪也好,自卑也罢,他都看到了。
也好!也好!
“这是你不愿意去留学的真正理由么?为了顾奶奶和嫣羽?”他问,声音柔和温润。
“一个家庭,总要有人牺牲不是么?”倘若她出国留学,她是有了出路。
不必再承受身世的非议,不必再面对顾华生的赌债,不必承受生活重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打工、学习和轩木悠闲自在的恋爱,多年后镀一层金归来,从此改变自己的命运。
面对这样的诱惑,说不动摇是假的。
可只要一想到,只留下奶奶和嫣羽在国内孤苦无依,还要面对顾华生欠下的赌债,她又于心何忍呢。
多年前,顾奶奶原本可以遗弃她,可最终顾奶奶并没有那么做。
同样,多年后,她本有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从此飞黄腾达,可为了奶奶和嫣羽,她同样选择放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