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你真忘了我们往日的情分了吗?”薛夫人抱住薛大人的胳膊,含着泪水苦苦哀求。
薛虬看着老妻,他知道他嘴上说得无情,心里却是恋着与她多年的夫妻情分,可心中积累了太多的失望,让他在妻子抹灭最基本的良知,对曾经救命之恩的恩人唯一孤女下手,仅仅为了作为一个母亲荒谬的自以为是,所谓的慈母心,往昔的怨恨与不平彻底爆发了。
“是我对不起你?”薛虬看着老妻保养细致,却不在年轻的脸,透过她满是怨恨、不在清澈的眼,看到同样苍老却寂寞悔恨的自己,叹气道,“我对不起你?我已经毁了曾经的你,我不能让你去毁掉别人,毁掉我们的孩子。”
薛虬扳开薛夫人的手,薛夫人仅仅扣着,却不得练武之人的力气,薛夫人眼看就要松开的衣袖,哀求道,“老爷,老爷。你就是不念着我们夫妻情分,你也不能不要父女之情,如今娇儿已经这般了,你让她回汴京,不是要毁了他一辈子吗?”
薛夫人不提薛娇还好,一提就让他想到胶州城因倭寇而无父无母的孤儿、丧子的孤寡老人,丧儿丧夫,家毁人亡的百姓,一下子让薛虬想起了满目苍凉的胶州府,心中的悔恨痛得他差点站不住。
薛虬沉痛道,“正是为了娇儿好,才让她离开的。”
“离了胶州府,怎么好?在胶州府,薛家是一等一的,娇儿便似郡主般的人物,到了汴京她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官家小姐,还是智商有问题的。”薛夫人不解道。
“老爷,难道你忍心让我们母子这般受赵家那对女子欺凌不成?”
“原你是这般想的,怪不得在胶州府作威作福,你当胶州府是薛家的吗?你忘了这是姬家天下。”薛虬失望极了,从前知道薛夫人单纯,没想到是个蠢到胆大妄为,无所顾忌的,“怪不得当日,我留了守城的一批官兵,你敢私自下令让他们擅离职守去找娇儿,原是你当胶州府是你的啊?”
薛虬是胶州最大的官员,薛家管着胶州大小官员,本来胶州府就被薛家经营得和自己家没什么两样。薛夫人暗自腹语,可她见薛虬面脸失望愤怒,却没敢说出来。
“我这不是不知道倭寇会攻城吗?往日从来没有倭寇可以直接进城的,我又不懂,哪里知道啊?”
“不懂,不懂,你就可以肆意借我名声去命令胶州城内官兵不守城门,出城找娇儿?”
“你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你的爱子之心给毁掉?”
“你知道有多少性命救丧失在的为母之心下?”
“若是没有你当日作为,若是没有却找娇儿,胶州城就不会破,老百姓就不会造谣,胶州府上下、只懂拿笔的文官也不会因公殉职”
“林家、周家、安家也不会满门皆亡,九娘和阿萝也不会成为孤女?”
“都是因为我们忘了本心,忘了本分,忘了自己的职责,才会因私废公,擅离职守,去找娇儿?”
薛夫人被薛虬一连串的发问刺到了心,她听出来薛虬话中的悔恨,可她越发愤怒了,“你是后悔了,你是怪我,你是怪我女儿?”
“是的,我怨怪你,可是更怪我自己,是我宠坏了你。”薛虬叹气,“所以我不能原谅你,更不能原谅自己。”
薛夫人这下听懂了,“原来你和三个忤逆子从来不来看我们母女,是因为你们心中怪我们,怪我弄丢了女儿,又找女儿让你们失职,怪娇儿走丢,拖累你们了。”
薛夫人不能理解,她生气,她愤怒,她不平,“你们怎么能这样,那些不过是平民,不过是低贱之人,怎么能和我们比,我们是堂堂的世家子弟,千年世家?我和娇儿才是你的亲人,他们都不是,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你有女儿,旁人也有女儿,凭什么让别人牺牲来成全你?”薛虬怜悯地看着薛夫人,“难不成就因为你是千年世家出生,历代最尊贵的世家,在生老病死面前你就特殊了不成?”
“那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薛夫人答道。
“怎么不一样?”薛虬冷笑。
“这天下有人生来命贱,就该给人践踏,有人生来命贵,就该高高在上?我是千年世家出生,自然有世家骄傲与风度,他们就该尊重我,为我牺牲,我会他们不知道世家秘籍,会他们不懂的品味礼节,我会……”
薛夫人得意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一辈子她都要符合婆婆,丈夫,儿子的想法,她恨透了薛家愚蠢的济世之责。
他们出生世家,天生高贵,像高高在上的云朵,纤尘不染,让人仰望。
凭什么要为那些卑贱之人搭理俗事?
凭什么为那些卑贱之人日夜操心,就为了他们那卑微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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