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却又笑了,那笑容依旧明澈如璃,“不委屈。委屈什么呢?她们有她们的尊贵,我亦有我的自傲。她们不想与我为伍,嫌我低微;我又何尝在乎与她们一处?我还看不惯她们的自矜呢!”
绵偲不由得长眉倏然高挑,“哦?你……难道不怕,不觉孤单,心下没有不平和气恼?”
廿廿耸耸肩,“这世上人有千百种,各有各自的好。便是高门大户,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如我等蓬门草庐,也自有自己的天伦之乐。”
“人都一样活在这世上,各有各的活法,谁又何必羡慕谁去;又更何苦用那些劳什子,惹得自己心里苦楚去?”
廿廿将自己的辫梢向空中轻轻甩了开去,“自管各人过各人的就是,只管看着自己,尽力自己想法儿叫自己过得更舒坦就是。才不比着旁人,更懒得眼红生气!”
绵偲心下如呼啦推开一扇窗。
长这么大,从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开始,他没有一天不小心翼翼过来的。
没有人与他说过这样的话;更没见过与他处境如此相像的孩子里头,能看得这么开的!
这一刻,他不由得自惭形秽。亏他是个男丁,她却是个小女孩儿。
“说得好!”他不由得鼓掌,心像是鼓起的风帆。
廿廿登时又红了面颊,“……我这些话,实则在宫里太过不合时宜。亏小九阿哥如此抬举,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绵偲收回手,跨过几部来,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拉近。
他身量高,垂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我没抬举你,我是认真的,是真的觉着你说得好。”
“你这样儿的话,我爱听,我倒希望以后常常有机会与你这样说话,听你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