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留行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表示剧情前因后果逻辑严密,十分合理。
沈令蓁碎碎念道:“郎君竟这样对我……”
霍留行好气又好笑:“你梦里的事也怪我?真要这么计较,你同别人告发我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沈令蓁摸摸鼻子:“我听人说,梦都是反的。那就说明,我永远不会出卖郎君。”
他扬扬眉,拍了拍床榻:“好了,继续睡。”
沈令蓁从床尾爬回来,默不作声地躺了下去,然而这回却没了睡意,好半天过去,一直紧张兮兮地望着头顶的承尘。
霍留行光听呼吸便可分辨她是否睡着,辨了一会儿,睁开眼来,沉出一口气:“你起来,我替你摁一摁脚上穴位。”
沈令蓁却躲了躲,面露为难:“不劳烦郎君,郎君要是为我好,不如……”
“?”
“不如……嗯,我是在想,郎君今夜能不能去别处睡?你在我旁边,我不敢闭眼……”
“……”
此时此刻,但凡是个有傲骨的人,都应该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但霍留行不能,只得坐上轮椅,一路摇到书房。
眼看他不睡,空青和京墨也睡不成,齐齐打着瞌睡陪他回书房挑灯夜读。
到了后半宿,霍留行搁下书卷,才注意到那个从白日放到黑夜的食盒。他皱皱眉,吩咐空青:“把它倒了。”
“郎君,这是少夫人亲手给您熬的荔枝膏水。”
“那又如何?”
“您觉得无所谓辜负少夫人一番心意倒无妨,可这荔枝多精贵啊,咱们府上又不宽裕,浪费了实在可惜……”
京墨解释道:“郎君您别听他瞎说,这荔枝膏水并不是拿荔枝做的,而是用乌梅、砂仁、肉桂、生姜、丁香熬成,徒有荔枝的味道罢了。”
霍留行当即侧目:“你的意思是,她是因为吃不起荔枝,才只好拿这假的替代?”
“少夫人想来从前在汴京是吃过荔枝的,只是眼下难免……”
不等京墨说完,霍留行便已冷嗤一声:“我霍府岂已落魄至此?现下正好是南边荔枝成熟的时节,你们差人去弄点货真价实的来。”
空青大骇:“郎君,您可别逞那‘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气派,打……”打肿脸充胖子呀。
眼见霍留行眼刀子一飞,他立马噤声,改而道:“好的,郎君,小人明早便让人去办。那这假的……”
霍留行没应声,空青看看京墨:什么意思,到底倒还是不倒?
京墨摇摇头: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
*
沈令蓁被那晚的噩梦烙下了阴影,刚好霍留行也不知何故不太爱搭理她,两人便是一拍即合,接连几日都分房就寝。
只是霍府人丁原本就少,如此一来,沈令蓁多少闷得有些无趣。
好在府里还有个跟她一样无趣的小姑娘。
沈令蓁在霍舒仪受罚当夜,曾差人送去一箱子从国公府带来的名贵药膏,霍妙灵因此对她这嫂嫂更添好感,这几日长姐卧床养伤,无人说话,便常来沈令蓁的院子找她解闷。
两人在书画一道颇有些志趣相投,霍妙灵带着沈令蓁进府第二日送她的文房四宝,让她教画画,教书法,从早到晚乐此不疲。
这天一早,霍妙灵又兴冲冲地拿了前一夜挑灯写的字来给沈令蓁看。
这字是依照沈令蓁给她的字帖临摹的,写的是女孩家常用的梅花小楷,她练了几日已颇具成效,得到夸赞,又神秘兮兮地拿出另一篇临摹帖来:“嫂嫂,我昨夜在阿姐房里发现她收藏的一副字,是二哥题的一首诗,我一时手痒,便也拿来临摹了,你瞧我写得好不好?”
沈令蓁接过来一看,见是行楷不错,但与她记忆中霍留行的那手字却相差甚远。
她并非浮夸之人,也不说瞎话:“你临摹我的字尚可,但你年纪还小,要学你二哥的字,这神,这形,都还差不少火候。”
霍妙灵闷闷地点点头,点完又有些不服气:“可是嫂嫂,我虽学不到‘神’,‘形’还是在的。我觉得我跟原贴临摹得挺像的呀!”说着又从一堆宣纸中拿出一副字来,“你看,这是二哥的原帖。”
沈令蓁笑着摇摇头,待顺她所指望去,却是好大一愣。
霍留行这手字,跟之前绢帕上的完全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