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良有了上次陈宫那里的教训,不愿再信口雌黄地说什么“把东海和南海变成大汉的内海”,而是想了另外一个答案,一个埋藏在他心里几十年的答案:“我追慕吕尚太公之丰功伟绩,愿上扶社稷,攘除蔑视皇权的奸臣国贼,清除白波贼、黑山贼等黄巾余党,诛灭南匈奴、乌桓、鲜卑、西羌、山越、南蛮等扰我汉地害我汉民之蛮族;下安黎庶,抑制豪强,扶持寒门,大兴屯田,安抚流民,力争使得大汉治下家家丰衣足食,人人安居乐业。”
郭嘉叹了一口气:“将军,您只需要战场厮杀,拜将封侯,封妻荫子,兴盛吕家为世家大族,安享富贵,不就好了。天下人之衣食与您有何关系,朝堂上的三公六卿都没操这个心,您又何必越俎代庖呢?”
金良知道郭嘉是在说反话,是在激将,便郑重其事道:“孟圣曾言‘贫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深受太后天子厚恩,得此显贵,敢不以死相报,敢不以天下为己任!天下人皆多困苦,吾又安忍富贵!即便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郭嘉闻听此言,击节赞赏:“好一个‘以天下为己任’,好一个‘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将军仁义至斯,郭嘉佩服之至。”
郭嘉遂跪伏在地:“郭嘉拜见主公,愿为主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敢情郭嘉也听到由金良在卢植和太后面前讲过的名言。在这里原样照用。
徐庶却站立一旁,一脸犹豫迟疑,似是没有很强的归附之意。金良早就有了对付他的法宝,也不急于一时。
金良先把郭嘉搀扶起来,径直问道:“在世家子弟眼里,我金良乃寒门庶族出身,又是粗野武夫,骤然升职,也只是蒙受太后青睐。朝野上下根底甚浅,不知奉孝何以一眼就看重金良?”
郭嘉指着自己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既然主公有慧眼赏识我等英才。我等岂能没有慧眼识得明主?我观察主公言行绝非一日,从主公以骁勇冠绝并州之日我便开始关注主公,那时只是认为主公有勇无谋,可主公一入洛阳城。便如同换了一个人,谋定后动,算无遗策,更兼目光远大,能识破洛阳困局,主动避祸冀州,实在令郭嘉心折。主公之志,亦是郭嘉平生志愿,志同道合。互为君臣,理所应当。且主公有伯乐之才,识人之明无人能敌。能于微末之间查寻到我与元直这等寒门子弟,此知遇之恩,郭嘉敢不为主公效死。”
金良被郭嘉这顿马屁拍得舒舒服服的,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非有了后世的经验见识,本身的他跟原来比起来个性谨慎一些。如果想要谋取天下,必定少不了郭嘉这样的奇才。便推心置腹道:“奉孝,吾虽不才,略通识人之道,足下之才可比开国陈平,当可在吾麾下一展所长。”
把郭嘉比作大汉开国功臣陈平,主公这个超大马屁拍得郭嘉感激涕零。这个年轻人一直是不拘小节,浪荡处世,又是寒门出身,生平好友只有荀彧、田丰等数个忘年交,其他世家子弟如陈群等人甚是不待见他,他也很少得到世人赞许,越是如此,这个年轻人越是渴望得到世人的赞扬,可世人往往白眼与之。久而久之,颍川书院便有了两个独行客,一个是徐庶,一个是郭嘉。
郭嘉虽然自诩王佐之才,但做梦也没想到作为朝廷重臣的金良对他竟然如此推许,“士为知己者死”,郭嘉效忠金良的心思越加诚挚。金良见郭嘉再度拜倒,忙又把他扶起,拍着郭嘉的肩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该如何知彼,便要多劳奉孝了。”
金良对郭嘉在他那里安插间谍毫不意外,跟历史对应,为何郭嘉能在孙策如日中天之际说出“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如若没有安插在东吴的情报传来有人将对孙策不利,郭嘉说这话便如同自说自话,曹操不会听信这种臆测的。再从郭嘉在历史上向曹操献出的几个计策上来看,都是料敌如神,比起相信郭嘉真有神鬼莫测的预料能力,金良更相信郭嘉是掌握了曹操的细作组织。史书上隐约还记载郭嘉“自弱冠匿名迹,密交结英隽,不与俗接,故时人多莫知,惟识达者奇之”,为何郭嘉要“匿名迹,密交结英隽”,也许跟他想要从事的情报工作大有关联。为什么曹操会在赤壁大败后说若郭奉孝在孤不止于此?金良分析,兴许是郭嘉死后,曹操的情报机构群龙无首,在东吴经营不下去,曹操无法得到东吴的情报,以至于盲人摸象,被周瑜、黄盖用了一些并不算超级高明的计策给搞定了。打个比方,曹操失去郭嘉,如同蒋介石失去戴笠,蒋介石内战失败跟军统无能有很大关系,当时戴笠早已空难死去,蒋介石回忆起戴笠也甚为惋惜。在后世和谐年间,某党为了宣扬自己拿江山的正义性,一遍遍地播放内斗片,那时的金良看了许多,发现地下情报工作绝对是某党胜利的一法宝。在这东汉末年,军阀混战有甚于二十世纪初的内战,金良为了达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战略目标,必须要培养起一个足够强大的情报组织。
一个足够强大的情报组织,必须要有一个足够优秀的情报头子,如同某党的李克农。因为穿过来的时间短,又加上一直没遇到也没想起来有这样的人才,金良才迟迟没有开始建立起忠诚于自己的情报组织,目前他手头有限的情报都多赖于太后把皇室掌控的捕风组织的情报拿来跟他分享。
楚汉争霸时期的陈平负责细作之事。在金良心中,郭嘉便是陈平二世。既然郭嘉是这样的人才,那就不要浪费了。金良便属意郭嘉全权负责筹建金良军中的情报机构。
等等,金良突然想到,郭嘉在历史上记载是一个“不治行检”的轻薄浪子,看他今日的举止,可能真的有些轻薄,有可能跟贾诩一样自私为己,个人利益摆在主公利益之上。或者又像军统的戴笠一样好色纵行,戴笠掌控了军统。军统力压中统,戴笠功高震主为蒋介石所忌惮。考虑到这种种情况,金良觉得不能把所有的情报都交给郭嘉去管,必须要有一个人跟他分权。目光所及便是徐庶。
金良当即下了决心,让郭嘉管辖对外情报,郭嘉可料敌如神,但威德不足服众;徐庶管辖对内情报,徐庶对世家有看法正好可以用来清除世家安插在内部的毒瘤,想到这里,金良心情大悦。
金良便仔细询问郭嘉道:“所谓知彼,便是行间谍细作之事,我想让你掌握所有对外细作人员。训练、管理他们并分析他们传来的情报,你可有信心?”
郭嘉胸有成竹地答道:“我以《孙子兵法》为基础,又遍览《六韬》《三略》《司马法》《孙膑兵法》等兵法里所讲的用间之道。又拿我安插在洛阳城里的仆人做验证,如此这般,数年下来,虽非精通用间之道,也算知之七八。主公可放心委任我负责此事,我必会将一切军机事宜调查的清清楚楚进而呈报给主公。”
金良便详细问了郭嘉如何用间。郭嘉的回答甚是缜密,金良是久经后世和谐年间内战谍片熏陶的。还是看得出郭嘉用间之道里面的破绽:“对派出的细作,用重金厚爵封赏诱之、用父母子女羁之是不够的,万一他们被敌人捉住以性命威胁,生死存亡之际,恐怕有很多人会忘了遥远的功名利禄,忘了妻儿老小而选择苟且偷安,如此这般,我们非但得不到敌人机密,我们自己的机密便无法保全。”
郭嘉听金良这么一说,愣住了,他完全没想过这一层,是啊,如果敌人因势利导而用了反间计,自己该如何是好。孙子兵法上也曾说过:“必索敌间之来间我者,因而利之,导而舍之,故反间可得而用也。”在这乱世里能存活下来的英雄豪杰,那一个没读过《孙子兵法》?!
金良见郭嘉陷入迷惑,便朗声笑道:“奉孝,休要犯愁,此事甚易,攻心为主,利禄人质为辅,我叫攻心为思想教育,亦称洗脑,洗脑成功后,就能让他们心服口服,视我们的大业为他们的事业,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虽九死一生亦甘之如饴,此乃数十年大计,不可急于一时,等我们回到荆州再做商议。”????郭嘉虽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已经有了阅尽沧桑的中老年人那种沉稳,听金良这么一说,虽然吊起了胃口,也管住自己的嘴巴,没有再问下去。
金良又道:“回到荆州后,你就开始从全军上下招募得力下属,组建一个名为外务情报机构,简称情报局,我欲委任你为情报局长官,名为情报局都督,你同时兼任左军师祭酒,隶属于镇南将军府。”吕布原本属意的王越,因缺乏谋略和大局观,适合做剑术总教头,适合做一个刺客组织的头目,而不适合执掌一个情报组织,而刺杀只是情报组织里的一个分支而已。
郭嘉先是叩谢金良如此赏识,见了一面,就给了他独当一面的机会,给了他这么高的官衔,然后就直言谏道:“主公,以我之见,情报局实在不宜明设,应该暗中设置,我亦暗中招募属下,此情报局只向主公负责,不向其他任何人汇报,因为现在敌我很难分明,主公今日之同僚或许便是明日之仇敌,主公不可不慎!”
金良抚掌笑道:“奉孝甚有远见,现在朝堂鱼龙混杂,奸佞之辈层出不穷,尔虞我诈,我们虽不可有害人之意,亦不可无防人之心。为今之计,你就明领军师祭酒之职,暗领情报局都督之职。”
搞定了郭嘉之后。金良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徐庶身上:“元直,可愿随我前去荆州,一展足下所长。上扶汉室,中镇世家,下安黎庶?”
徐庶的表情很纠结:“徐庶很想追随将军前去荆州,怎奈家中老母尚在,不敢远离,再者我拜在水镜先生门下方才一年,学业不精。恐有误将军大业。”
金良听徐庶说的理由很充分,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规劝。表情也纠结起来。郭嘉却在一旁笑道:“元直,咱们可以把母亲和水镜先生接到冀州啊。”
徐庶皱起眉头:“我家老母久居阳翟,不愿远离故土,水镜先生亦是颍川人。怕是也不愿背乡离井。”
郭嘉遥指了一下远方的洛阳城:“元直,你欲辅佐明主成就大业,怎能不洞悉天下大势。现今,洛阳城西夕阳亭囤聚一头野兽,那便是前将军兼西凉刺史董卓,此人面善心恶,狼子野心,只因何进误信袁绍进言,招来董卓共剿宦官。董卓领西凉大军十万余众来到渑池。按兵不动,坐看洛阳形势。何进入得皇宫被十常侍绞杀,袁绍、袁术、曹操等人领乱兵攻入禁内。绞杀数千名宦官,幸得金镇南及时赶到,陆续救得太后、天子与陈留王,方保大汉社稷不至倾颓。金镇南又受太后赐封为光禄勋,迅速收编何进何苗残部以及亲近十常侍的军中部曲,董卓得知此事。不敢轻举妄动,领大军囤聚夕阳亭。不敢领三千精骑擅入洛阳。如今洛阳城内有袁绍心怀叵测,外有董卓虎视眈眈,金镇南去意萌生,遂向太后请了镇南将军兼荆州刺史的任命,远离洛阳困局,避祸荆州,坐观京师变故。元直且细想之,若董卓入京,洛阳形势该当如何,颍川郡可保无虞否?”
徐庶细细想了一下,脸色大变:“董卓曾在西凉顶撞主帅张温,又拒绝朝廷任命的少府、并州牧之职,拒绝把兵权交给皇甫嵩,而且他领五万乌合从西凉来洛阳,一路上招兵买马,竟然扩充到十万余众,若非心存异志,必不会如此行动,可叹朝廷诸公无可奈何之,竟然坐看董卓尾大不掉。董卓既然心存异志,必定不甘屈服于袁隗、袁绍等人,袁氏兵力不足,在洛阳无可奈何董卓,便会出京来汇合关东诸侯,关东诸郡县多有袁氏的门生故吏,袁绍若振臂一呼,必定应者云集,到时候董卓与袁绍必有一战,而战火不免就蔓延到颍川,如同多年前的黄巾之乱。”
郭嘉一脸悲戚之色:“元直,多年前的黄巾之乱中,令尊被黄巾贼所害。董卓、袁绍乱兵所至,元直何以保全令堂,难道光凭你那一身剑术,你那剑术虽然精妙,可以匹敌数十人,但数百人、数千人一哄而上,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到时候万一令堂有个好歹,元直你该如何自处?”
徐庶脸色愈发灰暗:“是啊,我自诩剑术超群,可一年前三四十个衙役就将我锁住,若如遇到西凉乱兵,我万难抵抗,该如何是好?奉孝可有教我?”????郭嘉轻轻拍拍徐庶的肩膀:“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可以助你保全家人者就在你面前,缘何你敬而远之?”
徐庶茫然地望着郭嘉:“奉孝何意?”
金良见徐庶那茫然失措的表情,不由得暗叹,徐元直真乃纯孝之人,一听到令堂安危就六神无主,难怪在历史上,他一听老母被曹操俘虏,竟然弃掉当时心目中的明主刘备,弃功名大业于一旁。看来对于这种至孝之人,父母是他们最大的缺点,郭嘉一言就点中了徐庶的命门。
郭嘉拍了一下徐庶的脑袋:“元直,醒一醒,令堂现在还安然无恙。元直不是常言欲在乱世将至之时寻得明主辅佐之,如管仲之于齐桓公,如姜尚之于周文王。元直若投得明主,得明主兵马相助,何惧董卓乱兵。”
徐庶这才听清郭嘉的意思,但他的顾虑依然重重,无法下定决心追随金良。
金良心里叹息,难不成这位大才要跟自己失之交臂,心有不甘,便说道:“元直至孝,吾钦佩之至。吾有一诗赠与元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此诗名为《游子吟》。愿元直不要再做任侠漂泊的游子,先携母暂避于冀州,待到天下太平。再奉母同归颍川,母慈子孝,享受天伦之乐。”
徐庶把《游子吟》念了两遍,想起家里已经白发苍苍的老母,脸上不禁流出两行热泪,自己这个不孝子可不能再让老母为自己担心了,想到这里。他扑通一声跪在金良面前:“徐庶拜见明公,徐庶愿携母前去荆州。还望明公收纳。徐庶愿为主公效死,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金良连忙把徐庶搀扶起来:“元直,我要你好好地活着。为了令堂,也为了普天下所有受苦的寒庶子弟。”
徐庶擦干那因惊慌激动而流出来的眼泪,整理一下衣冠,向金良问道:“明公已经为奉孝安排差事,不知明公对属下有何安排?”
金良微微一笑,轻拍徐庶肩膀:“奉孝自幼丧父,后母对他刻薄,已无亲情,一身轻松。自可马上与我同归荆州。元直你要尽心说服令堂,让她随你一同前去荆州,路上舟车劳顿。你要慢行,免得让令堂劳累。等你到了荆州,便开始从全军上下招募忠诚刚直的来自寒门庶族甚至贫贱出身的下属,组建一个名为内部事务管局的机构,简称内务局,专门负责对内情报监察。一是监察中央诸公以及他们身后的世家大族,二是监察镇南将军府下辖所有人员。你为内务局都督,同时兼任右军师祭酒,隶属镇南将军府。”
陈琳站立一旁,疑惑地问道:“将军两番提到镇南将军府,可是镇南将军不比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与四方将军,尚不能位比三公,是不能开府的。”
金良自信地微笑道:“在洛阳城里,镇南将军不能开府,但在荆州,镇南将军便可以开府。到了荆州以后,太后便会有御旨颁布,准我开府,仪同三司,孔璋,你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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