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脸懵懂好似根本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杨培华立刻跟她解释,“你在电影院看的那叫样板戏,都是由数字帮扶持的。上面马上就要恢复高考,你让他别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何方芝原以为那个老人家被定为坏份子是因为他犯了事,可谁成想,只因为他是戏子。
她陪着杨培华聊了好半天,才知道原来坏份子的定罪如此随便。
等晚上,张向阳下了班,何方芝才把杨培华的事情告诉他,“看来你还是别跟他学了。生产队人多眼杂,并不比县城安全多少。等他恢复身份,你再请专业老师请教吧。”
张向阳想了想,决定按兵不动。他侧头看了眼他媳妇正在翻看的课程,笑着道,“今天我跟我一个同事打听,他哥哥就是中学老师,我请他帮忙,帮我们联络下实验室,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做物理和化学实验。”
何方芝双眼冒着光,“真的啊?”她把自己的物理本子,翻了翻,“瞧见没?这些夹了的页数全是我不懂的。到时候我一定要亲眼看看,到底能不能真的通电。”
张向阳看了看油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咱们这边什么时候能通上电。天天晚上都点油灯真的很伤眼睛。”
何方芝斜睨了他一眼,“你去问问咱爹呗?他不是大队长吗?应该知道吧?”
张向阳望了眼外面的月色,朝她道,“那你先看书,我去问问。”
说着,转身出了房间,往老房那边去了。
到了老房,一家人都还没睡呢。张向民不在家,今天是他去省城学车的日子。杨素兰正在灶房烧水,红根趴在桌子上写字,红进在旁边捣乱。张母和张大队长正在堂屋剥玉米棒子。时不时看着两个孙子打打闹闹。
张母见小儿子回来,忙站起来,“怎么这么晚过来?”
张向阳笑着回她,“我这不是好些日子没来看您,想您了嘛。”
张母乐得合不拢嘴。拉着他的手,想要他跟着进屋。
张向阳拍了下她的手背,朝张大队长道,“爹,我想问下,咱们生产队什么时候能通电啊?方芝天天点油灯纳鞋底,太伤眼睛了。”
张大队长瞪了他一眼,摸出自己的烟袋锅子,又摸了盒火柴点上。烟雾弥漫间,他吞云吐雾,幽幽叹息道,“你以为我不想通电啊?上面卡得太紧了。我跟上面说了无数次。可现生产队都在等消息,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母嗔了他一眼,“你凶什么啊?咱儿子不就是问你一句,你居然发这么大的火。”
张大队长哼了一声,“还不都是因为他?!”
张向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嘴里嘟哝着,“关我啥事。上面不给我们生产队通电,又不是我害的。”
“你忘了吴克明了?”张大队长气得脸色铁青。
“吴克明?他是谁啊?”张向阳更是懵了。
张大队长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母拍了下小儿子的胳膊,在旁边小声嘀咕,“你这傻孩子,那吴克明就是魏玉红的姘头,被你和赵志义亲自捉奸的。他爹现在当了公社的主任,处处拿你爹开刀,你爹受了他不少窝囊气。原本这个月该轮到咱们生产队通电的。可他硬是不让,你爹正气着呢。你呀,这回可是闯了大祸了。”
张向阳这才恍然大悟,紧接着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那吴克明的爹不是大队长吗?咋还成主任了?”
张母长吁短叹了一阵儿,才慢慢跟他解释,“那吴安国当大队长的时候,手段就非常狠辣,为了争行进,每年都把生产队的粮食全部上交。偏偏他又是上面直接选的大队长,底下的社员也不敢轻意得罪他。家家户户都吃个半饱,听说他们生产队每年都饿死人。偏偏在所有大队长里头,他的业绩最出众。主任的位置就落到他头上了。这不,你爹间接害了他的儿子。你说他能不报复咱家吗?”
张向阳讷讷地,走到张大队长身旁,“爹,你要是气的话,就打我两下吧。可别气坏了身子。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用温和一点的方法。也不至于让您受他的窝囊气了。”
自从张大队长当了大队长一直都是让底下的队员们吃得好穿得暖,哪怕被上面骂,他也硬着头皮抗下来了。张向阳还是很敬重这样一位老人家。
张大队长疲惫地摆了摆手,“算了。我原本跟他就不对付。哪怕没有你,他也会给我使绊子。”他看着小儿子,叹息一声,“这事也给了我一个警醒。凡事不能只想着办好事。有时候也要讨好上级。如果上级对你不满意,是会给找你麻烦的。”
他这大队长干得都是得罪人的活。为了能让乡亲们吃饱,他也不后悔。乡里乡亲的,他可不能让其他人戳他的脊梁骨骂。可他小儿子不能像他这样不懂得变通。如果上级对小儿子不满意,小儿子这牛脾气,很有可能会一气之下,说不干了呢。那他这钱可就打了水漂了。他坚绝不能让这事发生。
张向阳听进去了,一个劲儿地点头,“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绝不让您的钱白花。”
张大队满意地笑了,“那就好。爹,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爹,要不你跟上面的领导告状,就说那吴安国蓄意报复。”张向阳试着出主意。
张大队长摇头,“吴安国就是他提拔上来的,他们才是一条船的人,怎么可能会听我的呢。”
张向阳想了想,觉得这事也不急,左右很快公社就会被废除,到时候那吴安国在哪还不知道呢。
“天晚了,你早点回去吧。明早你不还要早点上班吗?”张大队长催他。
张向阳站起来,“好,爹,娘,我回去了啊。”
说着他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