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秦衍那身体,病病歪歪的,能活到现在,委实是个奇迹,大夏朝民风彪悍,颇有风骨,世家大族们都要脸,虽说秦家是大夏的定海神针吧,但谁都做不出来为攀龙附凤,把自己女儿送进去守寡的事情。
世家大族嘛,最要紧的就是脸面了。
宣平帝都理解,可理解归理解,秦衍这么大了,没个说亲的,他作为一国君主,也很着急啊。
九王可是有上打昏君,下诛佞臣之权的,要是秦衍闭眼登天了,这警钟长鸣的事情,谁来干?
别看现在的世家这么多,看上去一个比一个牛气,但这个责任,除了秦家,谁也担不起。
再说了,没有那金刚钻,也不敢揽那瓷器活不是。
责任越大,危险也就越高,秦家为啥子嗣不封,到了这一代,更是只剩下秦衍一个人,旁人不明白,他难道还不明白吗?
还不是那特权给闹的。
众多世家虽然眼热秦家的权利,但也都希望自己的家族能长盛不衰,别跟秦家一样,嚣张了百年之后,死的只剩下秦衍一个人。
忒凄凉。
薄凉如宣平帝,瞧见秦衍那坐在轮椅上的病弱模样,都会揉揉眼睛落上几滴泪。
秦衍病成这样,世家大族的女儿自然是不敢跳这个火坑的,天家的公主么,跟他年龄相仿的也有,可世家们都不愿意跳秦家这个火坑,他凭啥打肿脸充胖子,让自己的女儿守寡去?
这不,好不容易来了个顾相的女儿,家世家世配得上,模样么,瞧瞧顾相那张脸,他的女儿也不会丑到哪去。
再说了,事情已经传开了,顾相认不认这个女儿都免不了受天下人的耻笑,还不如大度一点,把女儿名正言顺地嫁给秦衍。
都当了秦衍那么久的贴身侍从了,听人讲,秦衍病的时候,最喜欢喝她在一起了,老喜欢在她脸上留下一串口水印子。
啧啧,到底是小年轻,哪怕是病了,身为男人的自觉性还是有的——别看他这么好色,在人多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往美人们脸上印口水呢。
俩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贸然被顾相分开也不合适,算了,他就勉为其难,做一做那月下老人。
宣平帝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依孤来看,二人情投意合,不失为一对佳偶。”
殿里的顾修承脸上没甚表情,宣平帝继续道:“不若孤来拟份赐婚的旨意,这样一来,爱卿的女儿——”
话未说完,就被顾修承平静打断了:“臣谢陛下好意。”
顾修承的眼睛深不见底,将手里的奏折交给小内侍,让小内侍双手捧着送到宣平帝的御案上,道:“臣此次前来,乃为朝事。”
轻描淡写把秦衍的事情掠过之后,奏折看着宣平帝盖上玉玺后,话不多说,飘然离去,留给宣平帝一个被阳光拉长了的影子。
宣平帝站了起来,冲着顾修承大喊:“顾相,你再考虑一下,观止是个好孩子,你的嫡长女嫁给他不吃亏的。”
不吃亏?你怎么不嫁公主过去?
顾修承没有理会宣平帝的胡搅蛮缠,出了紫宸殿后,坐上回府的轿子。
几夜不曾合眼,脑袋有点疼,侍从轻轻给他揉捏着太阳穴,一边低声向他汇报今日发生的事情。
讲到华阳公主时,侍从小心翼翼地看了顾修承一眼,见他面色如旧,方敢继续往下讲。
侍从道:“大公子与老夫人夫人们大吵了一场,一个人去了嘉宁公主府里,算一算时间,也该接到了那位姑娘了。”
顾相没有发话,侍从也不敢用大姑娘称呼,只是含糊地用姑娘做称呼。
顾修承略微颔首,闭目道:“吩咐下去,断了章则的银两。”
侍从微怔,道:“啊?相爷,这...”
但见顾修承闭目养神的面容,后面的话也就咽到了肚子了。
在顾家,相爷就是天,相爷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果相爷做错了,请看前面那句话。
侍从挑开轿帘,吩咐下去,身手矫捷的侍卫纵马回府,迅速安排下去。
顾章则心疼顾星河受了多年的委屈,安置新家这种事情,自然不舍得再叫顾星河受委屈。
新宅子与顾家的宅子相比,不算特别大,但地段好,环境优美,小桥流水配着九曲回廊,还有假山花草点缀其中,顾章则一眼就看上了。
顾章则大手大脚惯了,只要喜欢,也不管价格了,回头便吩咐小厮们把钱袋奉上。
一回头,瞧见的是顾星河明澈的面容,才想起自己是一个人出门的,什么也没带,于是抽了自己腰间带有顾家标志的锦囊,扔了过去,道:“你带着这东西,去顾府取钱便是。”
顾相的嫡长子,天启城里谁不认识?
那人笑着接过,让小厮带着锦囊,去顾府取钱。
小厮一阵风似的出了屋,快马加鞭往顾府赶。
哪曾想,到了顾府,刚把暖得热烘烘的锦囊递了过去,就被侍从们轰了出来——大公子放着这么大的府邸不住,怎么可能去你那买房子?
这年头,骗子都敢来相府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