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冷声道:“想死的人救不了,他既不愿意说,我等何必替他着急。到时候,论罪杀头,抄家灭族就是了!”说着,就要挥袖走人。
王淳吓的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连连告饶。看着这么个高壮的汉子匍匐哀求,少商心中略生不忍之意,可是王家的信使,王淳的印鉴,用惯的暗记,这些抵赖不掉的啊
少商在袖中捏着手指细细盘算,隐隐有了猜测。她目光微抬,触及凌不疑的视线——她忍不住笑了,心中明白凌不疑也有同样的猜测。再看三皇子,只见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悠然而站,并不着急的模样。
她心想,估计三皇子也差不多猜到内情了,不过他并不在乎。王家也好,乾安王府也好,与他有什么相干,兴许在他看来都是麻烦,索性一并清理了更好。
即便是凌不疑,连续询问几次未果后,也有想走的意思了。只听他朗声道:“既然王将军不愿吐露内情,我等也无法帮上忙了。三殿下,我们不如就此”
“能否”少商忽然出声,“让妾与王将军说两句。”
三皇子立刻把眉头竖成两把刀叉,凌不疑赶紧抢在前头说:“你是娘娘身边的人,想问什么就问吧。”三皇子浑身冒着冷气,不悦的将整个人背过去。
少商上前一步,诚心诚意道:“王将军,老实跟你说了吧,事情牵涉至今,你想全身而退是不成了,更枉论官秩与权势。能保下一条性命,合家团聚,就是上上大吉了。你以为你抵死不认,陛下就会说‘哦,看来不是王淳干的,就让他回来接着做车骑将军,继续掌兵权享权势好了’。将军,你以为这可能么?”
王淳贪恋富贵不是一日两日了,心中存的妄念正是性命也要荣华权势也要。这些年来他被凌不疑搭救惯了,是以心存侥幸,想着凌不疑还会继续出手。适才看凌不疑扭头要走时,他就心凉了一半。
“你死活不肯说出实情,那么这串通谋逆之罪是跑不了了,到时候王家有谁能看护呢?”少商蹲下身子,循循善诱,“姈娘子曾与我说,文修君一心只念着娘家,从来不管他们兄妹。可怜王将军膝下这些儿女,最小的还不足三岁,到时他们该依靠谁去呢?”王姈当然没说过这些,是翟媪说的。
三皇子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凌不疑的目光透着十二分的不赞成——你居然什么都告诉家中妇人,还让她插手插嘴,这实在不妥!
少商继续发挥演技,满怀怜惜的叹道:“其实官秩权位不过是过眼云烟,要紧的是性命与骨肉,王将军仔细想想啊”和王淳这种人晓之以理是没用的,只能诱之以利。
王淳的心思开始活泛了。
没错,官虽然没法继续当了,可他还有钱啊,回原籍也还有田产和人望啊!有皇后在,该处罚的处罚后,皇帝总不至于会将他的家财剥的一丝不剩吧。总比自己死了后全家落入妻子手中强吧。依妻子的做派,没准他前脚死了,后脚就把王家贴补给乾安王府了。
于是他全说了。招供的巨细靡遗,积极主动,还十分热情的帮忙提供查询方向。
三皇子无可不可的冷哼几声,凌不疑则赶紧回宫请示皇帝,得到明旨后立刻兵围车骑将军府邸,将里外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之后,该拿人的拿人,该拷问的拷问,不过半日功夫,人证物证都有了。
案情清楚后,皇后反而可以出手了。
她将王姈与王家几个年幼的孩儿接出府来,放在自己的别苑照看,少商奉命去送东西时,王姈拉着她的手急的直掉泪,“怎么会是我阿母,是不是又弄错了!”
少商掰开她的手指,慢悠悠道:“要不你再发个毒誓,照前两日的老样子就行。”
王姈怔怔的坐倒,没有说话。
“是吧。连你这个做女儿的都不敢下定论吧。文修君盗窃丈夫的印鉴,又指使自己的奴婢假冒王将军的名义去勾连彭真,就是为了给她阿弟搭桥铺路,聚拢钱粮。然后呢,她想做什么,让乾安小王爷举兵谋反?再现往日辉煌?”话说,在这年代,少商已经很久没看到像文修君这样纯天然一根筋的扶弟魔了。
“阿父和兄长们身陷囹圄这些日子,阿母就这么看着?”王姈面色苍白,目光空洞,也不知这话是在问谁。
少商怜悯的看看她。对于扶弟魔来说,只有娘家兄弟才是亲骨肉,是光,是电,是唯一的神话。自己嫁的和生的,那都是外人。
王姈无声的落下眼泪,将视线聚到少商身上:“陛下打算打算怎么处置我阿母”
处置?还能怎么处置?文修君和皇帝是同族,又是王女出身,推出午门一刀两断是不可能的,大约不是白绫就是毒酒了。
不知为何,少商忽觉喉头干涩,心头隐隐笼着一片阴霾。
她觉得很不舒服,却说不出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