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几不可见的眯了一下眼,展开和气的笑容,“那我替你父候说一声,路上小心。”
“多谢夫人。”
邢夫人在宫人的前拥后簇下出了晋殿。公子无夏停了一会儿,毅然转身也出了晋殿。
翼都南城门口,壮三不仅被西贾夫妇缠住了,那撞马车的一少年一中年也缠上他了,不仅如此,这两人身后还跟了几百人。
“这……”这真不是他壮三想收几个小兄弟的事了。
不远处,姜美初坐在马车内当然也看到这些人了,他把路四招过来,“壮三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路四叹道:“虽然这些人的妻儿老小被放了出来,不是奴隶了,可属于他们的财产并没有回来,他们居无定所,说白了,就是流浪之人了。”
姜美初吐了口气,寒冷的天气,瞬间让吐出的气形成雾水,“这样吧,你让壮三悄悄发些币给这些人,让他们愿留在都城的留在都城,想去边邑的就去边邑,等到了边邑再找我们作安排。”
路四道:“主人,小的明白了。”
路四带着田二等人,抬了一箱子布币避到了城墙角下,让壮三过来,把主人的意思说了。
壮三听后,如脱身般松了口气,“还是主人想得周到,你等一下,我把那领头之人带过来。”
“好。”
炯良和几个壮汉到了墙角边,壮三直接开口道:“小兄弟,并不是我不想帮你,但你们一群人太惹人注目了,这样不行。”
“那壮士以为如何是好?”
路四觉得面前的少年相当不错,小小年纪,思维清晰且果决,暗暗点了点头。
壮三道:“我们主人是这个意思,他会赞助一些币给你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跟在炯良身后的几个壮汉一听有币,双眼马上亮了,“竟有这等好人……好事……”
炯良转头,“大有叔,你们别说话。”
“唯,唯……”被少年喝的中年男人连忙收住话语。
炯良转回头,“我虽年纪不大,可我听人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些币虽然能让我们吃几顿饱饭,却不能解决我们的困顿。”
路四赞赏般点点头,“看来主人这个忙没有白帮,我们主人说了,愿留、愿跟绝不勉强。”
“那种情况能给币?”少年身后有人急切的问。
路四回道:“都给。”
“这位大哥,何意?”炯良问。
路四微笑说道:“不管你们想怎么样,这些币都是资助你们的小小心意,如果你们想谋长久,就去边邑,只有到那里,我们才能帮到你们,但在都城……我们怕是帮不了你们。”
炯良虽不敢想象荒凉的边邑,但就冲着人家敢给钱币的分上,这个险他决定冒了,“好,多谢恩人相助,我愿去边邑,至于大伙,我要去问问。”
路四点点头,田二让人抬出了一箱布币,“小儿,既然大伙都推你为头领,那这币就交给你这头领了,至于这币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们不会再过问。”
炯良一脸严肃,“多谢恩人信任,炯良上不负恩人,下不负同伴,定达成所愿。”
“但愿如此。”路四笑笑,“老三,我们走。”
“好!”
壮三伸手拍了拍炯良的肩膀,“我们走了,你们好之为之。”
“多谢恩人,我们一定会到边邑打扰你们的。”炯良坚定的说道。
壮三点点头,“我们边邑见。”
西贾夫妇却不要炯良分的布币。
“义士,你为何不要?”炯良不解的问。
“我敬壮士是条好汉,我要跟着他。”西贾边说边拉着婆娘追壮三去了。
壮三又被他缠上了,这两口子如狗皮膏药一样,缠得壮三不得其法。
路中看着不远处扭在一起的三人,问:“主人,该何如?”
姜美初不甚心喜这样的人,可他跟着黄义士杀乌同,也算有点血性,想了想说道:“让他跟伙计们一起,先带着。”
“唯,主人。”
路四走壮三身边,“既然这位义士非要跟着我,那就跟着我们吧。”
“多谢壮士,多谢壮士,我们终于有主了。”
路四摇头,“我家主人说了,你们仍是自由人,来去随意。”
“这……”西贾显得有些不高兴,“我们夫妇可是自愿卖身为奴的。”
路四道:“我知道,可自由人总比奴隶好,西义士,你说是不是?”
“那……那倒是……”西贾的神色显得不自然。
那妇人道:“没有主人,谁供我们吃穿呢?”
路四了然的笑笑,“西义士为了杀贼人,义薄云天,深明大义,我主人最欣赏这样的侠士,给侠士提供一点吃食又算什么呢?”
“老天啊,你们主人真是这样说?”妇人高兴的叫道。
路四点头,“我们主人说了,从都城到边邑,这一路吃食用度,我们全包了。”
妇人听到路四的话,连忙问道:“就一路吗?”
路四笑道:“等你们到了边邑,自然能解决吃穿住用行了,当然不需要我家主人资助了,再说你们也不屑是吧。”
“呃……”
“不是我……”
西贾拉住要说话的婆娘,“壮士说得对,我们都是成人,到了边邑自然能养活自己。”
路四点头,“果然是义士,深明大义,那请二侠上后面的牛车,跟我们一同去边邑吧。”
“善,善……”
在府里花天酒天腻了的公子季终于想起老大八千卒的事,连忙进宫找她母亲邢夫人。
邢夫人气得想抓他两把,“你干嘛去了?”
“北营又不让我去,除了在府里,我还能去干嘛?”公子季堵气说道。
“你……”邢夫人咽下要骂人的话,“老大已经回边邑了。”
“母亲,那八千卒呢?”
“听说还有两天就到了。”
“哈哈……”听到要到了,公子季乐得大笑,“太好了,母亲,我马上回去把甲衣擦擦亮,这次我要好好训军操卒,我要在明年把楚人打得不敢踏进中原一步。”
邢夫人看了眼眼圈发青的儿子,“就你这样纵马声色,怎么训军?”
“父候还不是这样。”公子季道。
“你……”
公子季讨好般走到邢夫人身边,“母亲,我一定要扬眉吐气。”
“那就少玩女人。”
“母亲,没了女人还有什么意思。”
“你……”邢夫人气得想掐儿子。
公子无夏和崔大夫在都城百里之外相遇了,崔岭连忙过来拜见公子,“公子,是不是小的让公子等得久了。”
“否。”
崔岭不解的问:“那公子为何不等兵卒交接就离开都城?”
公子无夏道:“你只管交给大司马即可,交回后赶紧跟上我们。”
“这……”崔岭舍不得兵卒。
“无须担心,一切有我。”
“诺,公子。”
儿子走后,邢夫人的心并不定当,想了想,叫道:“来人,给我秘宣卿士卢耒。”
“唯,夫人!”
邢夫人和中年卿士卢耒悄悄会了面,“卿士,吾心不安哪!”
“夫人,有何不安呢?”
邢夫人道:“老大现在越来越让我琢磨不透了。”
卢耒勾嘴一笑,“夫人,是不是还把他当五年前乳臭未干的小子?”
“那倒没有。”
“但也没把他当大人是不是?”
邢夫人瞄了眼卢耒,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卢耒笑道:“我对公子的认知可比夫人多多了。”
邢夫人两眼眯眯,“若不然,我找你干嘛?”
“诺,夫人。”
邢夫人直接说道:“帮我解决八千卒的事。”
“夫人,只要小人能解决的定当尽全力。”
邢夫人点点头,“那就好。”
卢耒皮下眼,说道:“夫人,有一件事,你做得不妥。”
“何事?”
“让公子季去北营之事。”
“有何不妥?”邢夫人阴眼。
“犯了主公的忌。”
邢夫人目光倏一下射向他,那是被人说中要害的不甘心。
卢耒却不管邢夫人变色的脸,继续说道:“夫人,希望公子季明年能大胜楚人,否则,形势对我们不利。”
“难道我不懂吗?”邢夫人眯眼,想到从边邑传回来的消息,又想想公子无夏的作为,她突然觉得中了嫡子的套,心口一阵绞疼。
“夫人……”卿士见邢夫人疼得脸色都变了,大惊。
邢夫人伸手制止,“别动,让我缓一会儿。”
“夫人……”
“大意了,大意了……”邢夫人连连哀叹。
“夫人何意?”
“子季去北营的事。”
卢耒见邢夫人承认自己决策失误,终于放下戒心,“夫人,你过于急燥了。”
“不急能行么?”
卢耒冷笑道:“不是看公子们年纪有多大,而是看主公年纪有多长。”
邢夫人倏的看向卢耒。
卢耒点了点头。
邢夫人仿佛豁然开朗。
三天后,公子季到大司马处催接八千兵卒,卢耒跟着他一起到的兵部,他以为自己会接到一众老弱病残,可看到精神抖擞的八千兵卒,他吓了一跳,公子无夏这是何意?
崔岭眯了眯眼,看向自己带来的八千兵卒,身穿崭新的甲衣,逞亮的胄,锋锐的长矛、戈戟,精神饱满的立在校练场上,等待交接。
大司马缓缓而来,他以为太子殿下的兵卒会来得很晚,没想到这么快就集合到兵部校场了,看到公子季,连忙小跑着上前,“公子……”
公子季直接瞪眼,“你居然让吾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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