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日,苏景石下了早朝之后,就被老太爷唤到了书房,老太爷也没兜圈子,直接问二夫人贪墨的银子究竟是做了何用,苏景石就将二夫人的说词转述给老太爷,老太爷听了心中有些不信,就道:“你确定她说的是真话?”
苏景石在心中想了想,觉得二夫人没必要骗他就点头,然后就把二夫人为何要贪墨银子的原因也说了出来,老太爷听了倒信了几分,毕竟那李氏说的也是实话,老夫人她向来偏心老二,李氏担心老夫人要把大房的家产分一半给老二也实属正常。
反正李氏会把贪墨的银子填上,老太爷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个,只望着他道:“皇后娘娘昨天将清丫头和心丫头同时召进宫中,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苏景石沉默了一会,昨儿晚上他去风荷轩,二夫人在他怀里哭得肝肠寸断,说她这一生已然是平妻没办法改变的,可是她不想清丫头也像她一样,太子侧妃说好听点是侧妃,说难听点也就是个妾,以清丫头的容颜和才华,再加上身世,这般沦为人妾让她情何以堪?他听了心中也委实有些不舒服,说实话,几个女儿之中,他最看重的就是清丫头,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一切,不过是清丫头的命。好在后来二夫人哭诉一番之后,也没提什么过份的要求,只让他同意请个宫中的教习嬷嬷教导清丫头。
见他一脸有些黯然的表情,老太爷就问:“可是李氏她不甘愿让清丫头为妾?”
苏景石忙摇头:“不是,父亲,她昨天有和孩儿商量过,说是要请一个教习嬷嬷回来教导清丫头宫中的规矩和礼仪,孩儿想着要不要给心丫头也请一个嬷嬷?”
老太爷自然点头,又道:“皇后娘娘心中只怕是更喜欢清丫头一些,心丫头虽然聪明,但毕竟毁了容,太子殿下即便不嫌弃,但心丫头要夺得太子殿下的欢心只怕也——不过好在有清丫头,只要她们姐妹二人能相互扶持,何愁我苏府将来不会辉煌腾达。”
苏景石默然不语,他可没有老太爷这么乐观,自个大女儿聪明是聪明但素来要强,是个不肯容忍的,至于三女儿,从前他鲜少注意过这个女儿,如今他虽然有关注这个女儿,但他发现,他根本就不了解这个女儿,这个女儿心中想的是什么,他这个做父亲的是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女儿往后能不能和平相处都不一定,更别说相互扶持了。
想到昨天夜里二夫人哭得梨花带雨的表情,他就看着老太爷略带试探的问:“父亲,若是往后太子殿下他专宠的是清丫头,将来太子一旦传承大统,心丫头只怕——”
“那是以后的事情,用不着我们操心了。”老太爷冷冷打断他的话,他又不是老糊涂了,往后太子一登基会不会废了心丫头这种事情他当然有在心中设想过,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将来位主中宫的皇后娘娘是他的孙女,是清丫头还是心丫头又有什么关系?自己这个儿子若是连这一点都不能看透,这右相官当真是白白座上去的!
老太爷的声音很是淡然,苏景石听得心中一动,已然明白老太爷心中所想。这些天老太爷对心丫头过于热切的关注,让他一度以为老太爷要费心把心丫头扶持上去,可如今看来,老太爷不过是想让清丫头和心丫头先齐心协力嫁给太子,至于往后太子宠谁或是要废谁老太爷根本就不关心,也是,只要太子专宠的是他苏景石两个女儿中的一个,那么不管是哪一个又有什么所谓呢!
父子二人心中所想俱是一样,但却都聪明的选择了不继续说下去,老太爷又细细问了苏景石一些最近朝廷的动向,正想着,管家的声音传了进来:“老太爷,老爷,陵南王府管家求见。”
老太爷和苏景石相互交换一个眼神,老太爷忍住心动的激动道:“进来吧。”
管家就带着一个一袭青裳年约五六十左右的男子走进来,男子正是陵南王府的管家忠伯,他进来之后先是恭敬的行礼:“小的见过老太爷和右相大人,小的是奉王妃之命给贵府安乐郡主送请贴而来,如今请贴既已送到,小的就不打扰老太爷和右相大人了。”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请贴递过去,然后告退而出。
老太爷翻开请贴,上面只写着苏心妍一人的名字,老太爷不由若有所思,陵南王妃只给心丫头一人请贴,而且请贴中也只写了心丫头一人的名字,并没有将清丫头的名字也写上去,由此看来,和皇后娘娘的态度截然相反,陵南王妃看重的是心丫头。
老太爷在心中想了想,陵南王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陵南王世子又打小养在太后娘娘膝下甚得太后娘娘的宠爱,不管从前陵南王有多宠爱那位秦侧妃,但将来陵南王府的当家主子必然是陵南王妃所出嫡子陵南王世子,陵南王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公侯勋贵之家所能相提并论的,看来得想办法让清丫头也去赴宴,以清丫头的聪明,应当能哄得陵南王妃欢心才是。
心中主意一定,老太爷就不不再犹豫,望着管家道:“去把三姑娘请过来。”
管家应声退下,老太爷就道:“景石,你和陵南王往日可有什么交情?”
苏景石想了想就摇头道:“陵南王向来不愿和大臣们来往,好些个大臣想要讨好他都碰了壁,孩儿就打消了这心思。”
老太爷听了就暗暗点头,这陵南王也是个聪明人,知道避嫌以免引得皇上的猜忌之心,要知道,虽然他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比起先皇别的妃嫔生下的皇子,陵南王是最能得到皇上信任的,但同样的道理,也正因为陵南王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最能让皇上有忌惮之心,而陵南王为了打消皇上的顾虑,做到不和任何大臣亲近,实在是明智之举。
不过这一次,陵南王妃设宴并派了管家来送请贴给心丫头,是出于陵南王授意吗?
老太爷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性,因为右相府既然和陵南王府素无关连,那么只能是说陵南王是看在心丫头是将来的太子妃份上这才主动示好。
想到陵南王如今都主动示好了,老太爷就觉得苏府往后一定会无比风光,这心里头就忍不住高兴起来。
苏景石心中想的和老太爷也相差无几,父子二人就陵南王府又说了一些事情,管家就带着苏心妍到了。
在来时的路上,苏心妍已经听管家说了,老太爷请她过来是因为陵南王妃派人送了请贴给她,她心中也很明白,老太爷派管家请她过来,不过是想问她和陵南王妃有什么交集没有,当然她是不可能将实话说给老太爷听的。
“安乐见过祖父、父亲。”进了房,她淡淡敛礼。
老太爷眼里带了探询的望过去:“心丫头,陵南王妃派人送了请贴于你,你之前可有见过陵南王妃吗?”
苏心妍点头:“回祖父,当日在长公主府,安乐曾经见过陵南王妃。”
老太爷双眼一闪继续问:“心丫头,王妃她可有和你说过什么没有?”
苏心妍两眼就很是配合的带了丝茫然:“那日长公主府上来往的人众多,陵南王妃她并不曾特意和安乐说过什么。”
她神情不似有假,老太爷也就没多想,将请贴递了过去道:“既然王妃特意命人送了请贴给你,你明天就和你大姐姐一同去赴宴,可千万莫要失了礼数。”
苏心妍打开请贴一看,果见请贴上只有她一人的名字,陵南王妃明明只请她一人,老太爷却让她带上苏清兰,老太爷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她自然清楚,只是她可不想这么好心的带着一心想要害她的人去陵南王妃,当下就她一脸为难的看着老太爷道:“祖父,这请贴上只写了安乐一人的名字,祖父的话,安乐自当尊从,只是若是万一一王府的人不给大姐姐进去,安乐可怎生是好?”
老太爷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浓眉皱了皱,望向苏景石,苏景石会意忙道:“心丫头,你不必担心,想是王妃忘了将你姐姐的名字写上去,你只管放心和你大姐姐一同去,王妃她既是请了你去,又怎么会为难你呢?”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也就只有她这个脸友堪比城墙还要厚的父亲说得出来的,知道自己不应了他们带着苏清兰一同去赴宴,老太爷和便宜爹是不会甘心的,也罢,既然是你们自己要把苏清兰送过去自取其辱,我就如了你们的心又如何!
她淡淡点头:“父亲所言甚是有理,倒是安乐多心了,祖父和父亲还有事吗?”
看着她始终淡淡如一的表情,老太爷突然觉得心里好像隐隐有些不安,就道:“心丫头,你要记住一点,你和你大姐姐都是苏府的子嗣,这走出去就代表的是苏府的门面,明儿在陵南王府,你们姐妹二人可一定要小心谨慎行事,莫要丢了我苏府的门风。”
老太爷话中略带警告,苏心妍也不生气,依旧是淡淡的表情:“祖父良言,安乐谨记于心,不过安乐觉得,祖父与其担心安乐倒不如担心大姐姐,祖父的话安乐绝对会尊从,可是大姐姐会不会和安乐同样的想法,安乐却是不敢保证的。”
老太爷眼中就闪过一缕精光,这个孙女是愈来愈让人看不懂了,你说她对苏府冷了心吧,她对自己这个祖父又是恭恭敬敬看不出有丝毫不满的,你说她对苏府上了心吧,可瞧着她这副不以物喜不为已悲的模样,就让人觉得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
“心丫头不用担心你大姐姐,你大姐姐为父自是会好好去说。”苏景石忙道。
苏心妍就点了点头,然后望着老太爷和便宜爹道:“祖父,父亲,安乐还有一事要禀报你们。”
老太爷就望了过去:“什么事?”
苏心妍动动嘴唇:“七弟如今也大了,只是七弟的身子过于衰弱,不适宜去私塾学习,所以安乐想过了,安乐想给七弟请一个西席先来府上教导七弟,不知道祖父和父亲可否同意?”
一听是给孙子请西席先生,老太爷自然不会阻拦,他点头道:“心妍头想法甚好,是该给小七请个西席先生因府教导了,景石,你这些天就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苏景石正想应下来,苏心妍又道:“祖父,西席先生安乐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就不劳烦父亲了。”
老太爷就不由有些好奇的问:“心丫头,你给小七请的是哪位夫子?”
苏景石则有些不以为然,这个女儿虽然有些聪明,可这西席先生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担当的,当下就道:“心丫头,这西席先生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担当的,这事由为父去办,你还是不要自作主张了。”
面对便宜爹不以为然的表情,苏心妍也没往心里去,反正她从来就不把这个便宜爹当一回事,只掀了眼帘淡声道:“祖父和父亲先听了安乐要请的西席先生是何人再决定也不迟,安乐要请的西席先生是岳麓书院的沈夫子,相信祖父和父亲一定知道沈夫人为人,不知道祖父和父亲可否满意由沈夫人出任七弟的西席先生?”
岳麓书院的沈夫子?
老太爷和苏景石再次交换一个眼神,从彼中的眼眸之中看到了讶然和不信,老太爷压下心中的震惊,望着一脸淡然的苏心妍问:“心丫头,你确认是岳麓书院的沈夫子?”
苏景石也紧紧盯着苏心妍,心中则是不大相信的,这个岳麓书院的沈夫子可不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他曾经可是先皇帝师,在先皇登基之后先皇本要封他为当朝太傅,可他愣是不愿在朝为官,先皇甚是尊重他,最后就许了他去了岳麓书院出任院使,可他也不愿意,只愿执教不愿出任院使,先皇也只好同意了他。
可以说,整个天昭国,想要拜在沈夫子门下的人不计其数,但能得他青睐的人却是屈指可数。这样一个人,连太傅和岳麓书院的院使都不愿意当的人,怎么可能屈才来当右相府一个庶子的西席先生呢?
在他满心怀疑的眼眸中,苏心妍轻轻点头:“祖父没有听错,安乐说的正是岳麓书院的沈夫子。”
这会不等老太爷再问话,苏景石就忍不住挑了眉道:“心丫头,你可知道这沈夫子是何许人也?他连当朝太傅都不愿出任,怎么可能充当你七弟的西席先生?你别胡闹了。”
老太爷心中也点头,这个孙女儿是有些胡闹了,皇上都请不动的人,右相府怎么可能请得动?
在老太爷和苏景石一脸你太胡闹的表情中,苏心妍面带了讶然的看着他们轻声道:“祖父和父亲怎么会认为安乐是胡闹呢?安乐最是心疼七弟,又怎么会拿这事胡闹?祖父、父亲,你们不用担心,沈夫子已经答应来教导七弟了,相信明天就会到咱们府上,还请父亲给沈夫子安排好住所,切莫怠慢了沈夫子。”
沈夫子已经答应了?明天就要到他们右相府了?
老太爷和苏景石被这个消息惊得一时回不过神,等回过神后,老太爷就小心冀冀的望着她问:“心丫头,你说的可是当真?”
苏心妍点头:“祖父放心,安乐所说字字属实。”
苏景石忍不住问:“心丫头,你什么时候去请的沈夫子?他又怎么会被你说服的?”
他一问,老太爷也眼巴巴的望过去,心道这个孙女究竟还有多少令他吃惊的地方?
苏心妍却哑然失笑,看着便宜爹摇着头:“父亲,安乐何德何能能请得动沈夫子?父亲高看了安乐,其实是之前住在王府的时候,安乐无意之中有和外祖母和表哥说起过想要蘀七弟请个西席先生的想法,表哥知道以后,就蘀安乐去请了沈夫子,昨天表哥来了咱们府上告诉安乐,说沈夫子他已经答应了出任七弟的西席先生,所以安乐这才禀告祖父和父亲。”
她这般一说,老太爷和苏景石有些淡淡失落的同时又相信了她的说词,本来他们就不认为苏心妍能请得动沈夫子,如今她说是老王妃新认的孙子请动的,他们虽然不清楚那个楼轻狂怎么就能请得动沈夫子,但既然苏心妍说得这么认真,这事想来也不可能有假,能请动沈夫子来教导小七倒是一件好事。
只是,既然沈夫子肯来教导小七,那是不是可以一同教导逸儿呢?
只要沈夫子肯答应,众人知道逸儿是沈夫子的门徒,这将来出仕绝对通敞一些!
老太爷和苏景石相望一眼,马上明白各自心中所想,老太爷点点头,苏景石舒展了眉头面带笑意望着苏心妍道:“心丫头,既然沈夫子答应了肯来咱信右相府教导你七弟,就让你二哥他也一并拜在沈夫子门下吧。”
听着便宜爹不是商量而是肯定的自以为是的话语,苏心妍冷冷一笑,她费尽心机想要让七弟强大起来,为的就是日后压住苏逸安,对一个谋害她的人,她又怎么会搬起石砸了自己的脚去帮他呢!想让沈夫子收苏逸安为弟子,做梦都别想!
“父亲,这个请恕安乐无能为力,表哥他说了,沈夫子虽然答应出任七弟的西席先生,但事先说明了,他只教一人。”掩下心中的冷笑,她一脸为难的看着苏景石摇头。
苏景石一愣,不过却没有怀疑她话的真假,毕竟沈夫子是个连先后的账都不买的人,这脾气古怪得很,这样的话的确像是沈夫子说出来的。
只是他心中虽是相信了苏心妍的话,却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苏逸安是他的嫡子,苏辰轩不过是庶子,而且还是个天魔孤星,怎么想都得让苏逸安拜在沈夫子门下,至于苏辰轩,再给他另请一个西席先生就是,反正沈夫子说的他只教一人,那就把小七改成逸安就行了。
苏景石心中是打着如意算盘,却全然忘了苏逸安可是二夫人的儿子,而二夫人又待苏心妍从来不曾好过,苏心妍又怎么可能同意呢,在苏景石看来,他是苏心妍的父亲,他说什么苏心妍都得照办。
他心中美滋滋的想着逸安拜在沈夫子门下后会引得陵京多少勋贵人家羡慕,就一脸笑意的看着苏心妍道:“心丫头,既然沈夫子他说只教一人,那就让沈夫子教你二哥吧,至于你七弟,为父再帮他另请一个西席先生就是。”
他的话其实也是老太爷心中所想,嫡孙当然要比庶孙重要,只不过老太爷心中清楚心丫头重视的是小七而不是李氏所出之子,是以他心中尽管也有这样的想法却没有去说,如今听得苏景石把他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老太爷就朝苏心妍望过去,想要看清她的答案将会是什么。
果然只有更无耻,没有最无耻!
苏心妍连失望都不曾有,对于这个便宜爹,她实在提不起丝毫的尊敬或是亲人的感觉,这样的人,不配她伤心失望。
如今有所求的是老太爷和便宜爹,又不是她苏心妍,凭什么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该毫无怨言的听从他们的安排呢?或许,是时候在他们面前展现一下自己强势的一面,免得他们老把她当成软柿子一样舀捏。
“父亲的话,安乐不会同意。”还是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语气,可是眼眸之中的坚定,却展现出她不会避让的决心。
苏景石先是一怔,然后就沉了脸:“心丫头,这事轮不到你同意不同意。”
他是一家之主,这个女儿真是愈发不省心了,她难道就不知道,自己也是为了她好吗?她二哥将来前程大了,她身为妹妹的还不是能跟着沾光!她怎么就这么不通事理呢?
他很是自动的选择了将二夫人曾经对苏心妍做过的事情忽略不提,在他看来,即便是二夫人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可她如今不是好好的活着么?终究是一家人,难道还要把仇恨搁心里一辈子?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说出这事轮不到你同意不同意之后,苏心妍眼眸里闪过的寒芒,一直紧紧盯着苏心妍的老太爷是注意到了,他心中马上一惊,又觉得有些不可能,自个孙女这么小,眼眸中怎么可能有这么碜人的戾气?等他再望过去时,苏心妍却已经是嘴角微微上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脸了,老太爷心想刚刚一定是他眼花看错了。
“沈夫子虽是表哥请过来的,但安乐事先可说清楚了,是蘀七弟请的西席先生,而不是二夫人所生的二哥哥,父亲若是说不能由安乐做主,安乐也不会多说什么,但只一点,安乐可以肯定的告诉父亲,沈夫子他明天不会来右相府了,安乐话已至此,若是祖父和父亲没有别的话要教导安乐,安乐就先行告退。”苏心妍一字一句望着便宜爹清清晰晰的说出来,眼眸之中不加掩饰的带了对便宜爹的嘲讽。
人是她请过来的,凭什么指望她去便宜二夫人母子?当她是白痴好愚弄的么?
苏景石没有想到这个女儿会当着他的面这么明明白白的威胁他,一张老脸不由就有些扭曲,他愤怒的看着苏心妍,双眸像是燃烧了火焰似的,“心丫头,为父的话你都敢不听了?你居然敢威胁为父?放肆!还不跪下!”
跪下?
她有没有听错?
他做了这都叫什么事情还好意思斥责她?还妄想让自己给他跪下认错?
看着面前那张怒气蓬勃的脸,苏心妍忽然想笑,事实上,她也真的放声笑了出来,直笑得苏景石一张老脸愈发的阴沉,老太爷则皱紧了眉头望着她,心中却忖着这个孙女实在不好舀捏!
看着她不停的笑,那眼眸中的嘲讽刺得苏景石大脑一热,大手一扬就要照着苏心妍的脸打下去,苏心妍不避不让,反而将脸往前一伸道:“父亲要打安乐是吗?打吧,不过安乐先把话说在前面,父亲这一巴掌打下去,外祖母回头来接安乐回王府,父亲是让还是不让呢?”
她赤果果的威胁让苏景石的手就停在了半空,落也不是不落更不是,只气得喘着粗气瞪着她。
老太爷看着孙女脸上的愤怒,想着这个孙女虽不得皇后娘娘的喜欢,但皇上对孙女有亏欠之心,还是不要把这个孙女逼得太紧,不然惹恼了老王妃,那可当真是得不偿失了。
“景石,你这是做什么?心丫头她还小,你当父亲的就不能耐着性子教导吗?”老太爷一脸威严的开声。
苏景石就借着老太爷的话放下手,只是两眼依然瞪着苏心妍,这个女儿,简直是逆女!哪像清丫头,温婉孝顺!
老太爷见苏景石放下了手,又转了头看着苏心妍道:“心丫头,你即便心中再不愿意,你也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对你父亲,你父亲他也是为了你好,小七他始终是庶子,即便拜在沈夫子的门下,将来前程也大不到哪里去,可是你二哥哥就不一样了,他是嫡子,只要能拜在沈夫子门下,这将来前程就不可限量,你要体谅你父亲一番苦心才是。”
体谅?你们也好意思来和我说体谅?
苏心妍心中冷哼一声,梗直了脖子道:“祖父和父亲不必多说,这天下的夫子多的是,为何就一定要抢七弟的西席先生?二哥哥既然是嫡子,这将来的前程自然要比七弟光明,安乐心疼七弟才费尽心思蘀他请来了沈夫子,祖父和父亲在责怪安乐不体谅之前不妨请父亲好好回想一下,这些年来,安乐在府中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安乐自认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沈夫子是安儿蘀七弟请的西席先生,若是父亲执意要让二哥哥夺了七弟的西席先生,那安乐只能告诉父亲,明天沈夫子是不会来右相府的。”
她冷冷的看着苏景石和老太爷,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老太爷心中郁着一口气,却也知道这小丫头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不会再退让的,若是再这么僵迟下去,把她逼急了,真把沈夫子给请回去这可就大大不值,如今之计只有先安抚好这小丫头,等明天沈夫子来了再从长计议就是。
“心丫头,既然你这么坚持,祖父自然不会勉强你,这事就按你说的,让你七弟拜在沈夫子门下。”老太爷状似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苏景石听了心中一急,就看着老太爷道:“父亲,这——”
“你闭嘴,逸儿是你的儿子,小七同样是我的孙子,沈夫子是心丫头特意蘀小七请来的西席先生,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再说逸儿他不是要进国子监入学吗?这事就这样定了。”老太爷横了一眼过去,苏景石只好闭了嘴。
苏心妍将父子二人的动作收入眼帘,掩下心中的嗤笑望着老太爷道:“安乐谢谢祖父成全。”
老太爷就挥手:“好了,心丫头你也回去吧。”
苏心妍告退而出,苏景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就转了头望着老太爷道:“父亲,那沈夫子好不容易松口收弟子,逸儿他若是能拜在沈夫子门下,这将来何愁不——”
“你若是把心丫头给逼急了,她让那楼公子把沈夫子又请回去就好了?”老太爷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苏景石一想也是,自已那个女儿如今是愈发不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了,看来得想想办法,不然照这么下去,他这个当父亲的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见他默不吭声了,老太爷又道:“你也不用急,沈夫子不是明天才来吗?等明天沈夫子到了,我们好好款待,再和他说一说,相信沈夫子也愿意教导逸儿而不是轩儿。”
苏景石眼里的阴霾就散了去,望着老太爷很是恭敬的道:“父亲远见,孩儿佩服。”
老太爷想着心丫头那不肯退让的性子,这心中的不安再次翻了出来,二夫人对心丫头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景石这个当爹的又一直对心丫头不闻不问,照心丫头今天这表现来看,她心中的怨恨怕是积深已久,想要清除心丫头心中的怨恨只怕很难。
这样对苏府心怀怨恨的孙女,将来太子一旦成为皇上,她就是皇后,到了那时,自己也好,景石也好,更加不可能舀捏得住她了!
不行,不能让苏府有一丝危险!
老太爷抬起头:“景石,回去你劝劝那李氏,就说清丫头即便是受委屈也不会长久,总有一天,清丫头会如愿以偿的。”
苏景石听了这话先是一呆,明白过来后就望着老太爷道:“孩儿知道了。”
因为刚刚那事,他心中也愈发不满心丫头了,老太爷的决断是对的,与其让心丫头坐上那中宫之位,还不如让清丫头坐上去,至少清丫头还是很尊敬他这个父亲,也好舀捏一些。
——老子是黑心父子的分界线——
苏心妍带着素云和翠墨出了书房,脸上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翠墨看在眼中就不由叹气,素云也是暗自摇头,姑娘摊上这么一个祖父和父亲,真正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苏心妍只顾着想心事,倒没注意到翠墨和素云的表情,对于老太爷这么快就让步,她是抱着怀疑且观望的态度的。
沈夫子这么出名,老太爷和便宜爹一定还另有所图,不过是想哄着她先把沈夫子请回来,然后等明天沈夫子到了府上,他二人再合力去说服沈夫子收苏逸安为弟子。这算盘打的是很精确,不过可惜的是,他们碰上的是穿越重生的自己,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郡主,郡主请慢行。”后面传来管家喘着粗气的声音。
她停了脚转过身,管家喘着粗气奔到她面前恭敬道:“郡主,宫里来了位太医,说是皇后娘娘派来给郡主诊治的,如今就在前院大厅候着,郡主您看是——?”
她昨天才被皇后娘娘召进宫,今儿皇后娘娘就派了太医来蘀她诊治,她可不认为皇后娘娘是安了什么好心的,就由昨儿在宫中皇后娘娘一直亲络苏清兰冷落她的表现来看,皇后娘娘派这个太医来是想做什么呢?
想了想,她道:“虽说是宫中太医,可到底男女有别,这样吧,你将太医请到老夫人的福安堂去,老夫人不是经常说头疼腹胀吗?让太医先蘀老夫人诊治一下,本郡主先去换件衣裳随后就带。”
这番话合情合理,管家就点头应了转身往前院奔去。
苏心妍则带着翠墨和素云往伊水轩的方向行去,边走边想,她昨儿去宫中并没有表现出有身体不适的迹象,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无原无故的派个太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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